十四、归人何处
十四、归人何处

雄峙嵯峨的苍山十九峰,山顶上终年积雪。南面的短坡正对着往大理必经的方向,站在坡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一览无余。

小燕子下了马,将红儿随意地放在草地上,按耐不住既是紧张又是企盼的心情,迎着晨曦,站在坡上眺望着远方。

两年了,他还是原来的模样吗?是胖了还是瘦了?

相思最是催人老了,又何况山水迢迢路遥遥。

尽管在二年前劫法场的那一刻开始,早已明白他为了自已甘愿放弃无可限量的前程,不贪红尘富贵花,但亲情的羁绊却是阻隔在他与自已之间最大的鸿沟。

两年前忍着万般不舍选择放他回宫是为了不忍心见他在亲情与爱情的徘徊中两难,但经过两年间在大理的生活,在一家人相亲相爱的日子之中,越来越明白他当初的痛苦。

将心比心,爹、娘、哥、晴儿、阳儿、班杰明中如果有一个人要离开自已,自已的心同样也会受煎熬的。

何况,那“回忆城”中的人是他的亲生父母啊!

算来他在路上已经走了近两月多了吧?这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的苦?他如今一定是风尘仆仆,风霜满面,可怜他形单影只万里单骑,却恨不得生出双翅飞不得早日飞到自已身边的。

这种强烈的思念就算是隔着千山万水,也难抵挡得了心的渴望,情的呼唤。

他的这种心情,自已是多么多么的明了啊!

因为自已的心情跟他是一样的!

将脚尖儿再往上踮一分,将脖颈儿朝前再往来伸一寸,这样,才可以让他早一点时间见到自已,才可以让自已早一点时间见到他。

而此时的他,离自已一定是越来越近了,虽然还看不到他的身形,可是草香花香的空气中早已传来了他的气息。

永琪,你就要到了!是吗?

小燕子呆呆地伫立于坡崖前,傻傻地盯着下方的道路,直到天渐渐地亮了起来,对面绵延不断的青山中已微呈七彩光线。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静悄悄的山谷蓦然地响着了“哒哒哒……”的马蹄声,而且渐行渐近。

小燕子心跳加速,永琪,是你到了吗?。

激动之下,哪里还想得了许多,竟忘了红儿尚在旁边吃着草,只是下意识地用两条腿儿往坡下跑去,虽说是有轻功在身,但此时草丛中的露水未干,裤角与鞋袜很快就被打湿了。

三月的晨露犹带凉意,可这凉意,如何能阻挡得了火一般的步履?

近了,近了,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原来是一辆无篷的马车。

马车上的人,却不是他!

“小燕子,你这么早在这做什么?”马车上坐了八个青年人,四男四女,一见到她,异口同声地问道。

心事微凉,笑靥却必须如花,面对平日里熟悉的伙伴们,小燕子笑着说:“我在这儿等一个人。你们这么早去哪?‘小小鸡足山歌会’不是在黄昏以后才开始的吗?你们该不会现在就去占个好位子了吧?”

“土司老爷派我们先去扎花台啊,砍些预备晚上点篝火用的柴火。”

“哈,就不怕弄脏了你们的新衣服吗?”

“我们这四对早已经定下亲了,弄脏了衣服也没什么关系的,反正今晚的主角又不是我们。”

驾车的阿鹏哥正和小燕子一问一答,坐在他身边的一朵金花乐呵呵地插言道:“小燕子,你该不会是在等你那个在远方的阿哥吧?”

金花的话才说完,,马车上另外七人全体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小燕子,你莫怕羞,莫抵赖,今晚把你的阿哥带出来,今晚的主角是你们。小燕子,你是我们最美丽的金花,你的阿哥一定是最勇敢的阿鹏哥。”

原来这几个人常在忙季时到萧家的牧场打短工,小燕子和班杰明初到大理之时,乡亲们见两人形影不离的,自然把他们当成了情哥哥情妹妹。小燕子怕日子久了,说不清楚,到时班杰明的面子会挂不住,不得已,便说了自已的阿哥在远方,两年之后会到大理之类的话,只是瞒去了永琪的身份。

大理姑娘小伙们向来心直口快,很对小燕子的性子,何况平日里也与这些来嬉戏惯了,便索性大大方地说:“谁怕羞了?谁抵赖了?对啊,是我的阿哥要来了!你们放心,今晚上我一定会把他带出来的。你们可要给我们留好位子呀!”

目送着那八人嘻嘻哈哈地去远了,小燕子想着方才的话,又回忆起永琪在梅花镇打腰鼓的意气风发,想起白河镇乐器店前吹竹箫的翩翩风姿,不由得心中暗暗得意,永琪,你是我的骄傲,今晚你一定会一鸣惊人的!

少数民族的百姓崇拜英雄与有一技之长的人,每逢节日,各种竞赛之中,只要是成绩出彩的人,必定会为人们所敬重。

小燕子想到永琪到大理之后,再也不是五阿哥了,以前的种种荣耀将不复存在,不免有些担心永琪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自已又是个最粗心大意的,不如紫薇和晴儿这般体贴温柔,若是永琪心中有一分的失落,自已一定要比他更失落的。

永琪为了自已抛下了所有,自已自然要为他做些打算。所以呀,今晚的“小鸡足山歌会”便是最好的机会。

永琪连江山连皇阿玛的政务都能治理,永琪连小鹿都射得中,永琪会西洋剑术,永琪会说外国话,永琪会写诗、永琪全画画,永琪会打鼓,永琪会吹箫,永琪是无所不能的!

永琪,在“小鸡足山歌会”夺魁,易如反掌!

小燕子越想越得意,转身朝坡上而去。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草地上的露水早已蒸发干了,只留下一簇簇的小花儿在绿草丛中笑脸相向。

从红儿的背上取下了藤盒,里面装着永琪的730封书信,封封都是永琪的深情,展开信筏,从头至尾,又重温了一遍。

虽然这些信,自已早已熟记于心,但在此时,看着字里行间的爱意,一种难以自抑的甜蜜又涌上心田,他的影子,跃然于纸上。

永琪,我也写了许多封信给你,多的我自己也数不清了,就在这儿,与你的书信作伴。我的字很丑,而且信纸上时不时地还染上墨迹,但你不会取笑我的,是吗?

等你到了的时候,我们一起把这些信看完,你读你的信,我读我的信,好吗?

可是,永琪,现在都已经是中午了,你怎么还没出现?永琪,你现在到哪了?

小燕子侧着头想了想,忽儿笑了起来:小燕子,你这个傻妞,这大理方圆周百里都是山路,无有驿站,永琪便算是鸡叫头遍时从上一个驿站出发,快马加鞭,到这儿至少也要黄昏时分,现在才什么时候,他怎么可能赶到的呀?难道你想叫他连夜行路不成?

不行,永琪,你一定不可以连夜行路,这山高水险的地方,你不了解地形,你万不可逞强,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急着见我,我也急着见你,但请你还是慢一些行路,我会在这等你,我会一直等你,我保证等你的身影出现时,我会第一个看到你,然后我会飞奔下山,与你一诉相思之苦。

小燕子在坡地上来回走着,时不时地看着坡下面的的山路,每一个远远出现有身影,都会让她激动莫名,虽说待身影近时,总是失望,而这种失望,在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之后,越来越浓,越来越焦躁难安。

日薄西山,倦鸟归林,暮色渐重,那人总究还是没有出现。

远远地,传来了阵阵的欢声笑语,“小鸡足山歌会”已经开始了,那儿,现在一定是双双对对的了。

小燕子浑身的气力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呆呆地站在坡上往下看。

林间雾气渐浓,已经完全看不清方向了。

但是,不怕,马啼声还是听得见的,不是吗?

想去到路边等候,可双脚却如千斤之重,迈不开些许步履。

永琪,你快到了,是吗?

永琪,你一定会来的,对吗?

永琪,今天是我们的两年之约期满之日,你一定会来的,是吗?

永琪,你是个守信的人,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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