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心之说，当自醉。----题记

水榭之上，绿叶丛间，桃花之态俨然散去。浮华尽褪，云雾之间，水流过处，竟是一翩然女子，立在丛叶之间。周围琴音悠扬，万物都已沉醉。在这如水的琴声里，似乎隐藏着一种让人难以察觉的忧伤。

正当音律缓缓升起，人之兴趣达到极致，还未看清这是人界还是仙界之时，琴声戛然而止。一下，现实的尘息涌入胸中，意犹未尽，颇有遗憾之意。抬眸，木台之上，林凡音已将手抚在琴弦之上，一曲毕。

“你这般谦虚，琴艺却是如此高超，真是可贵。”白祁长老望着已经站起的林凡音，不禁称赞道。眼睛里是说不出来的喜欢。接着，缓缓走上前来，继续问道：“好久都没有碰这琴了吧？”

林凡音先行礼，缓缓起身，恭敬道：“师父说的是，凡音已经好久没有碰琴器了。”说完，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古琴，眸色里是化不开的忧郁。

远处，遥遥地望着他的女子，正是飘香。醉梦声里，万古之长，多少情愫已经在风里飘散，在云中逝去。

忘川河上，白衣习习，孟婆汤下，不再执迷。远处，倩影初现，那分明是女子的身影，在阴暗的一隅，静静地望着，似乎那白衣里总有看不尽的东西。

“往前走。”

孟婆的声音在奈何桥上回荡，白衣的身体随之往前移动。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挂念，尘世的琐事已经如云烟般，在他饮尽那一碗孟婆汤时烟消云散。平静一生，终是没有逃过一个情字。

女子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奔袭而来，却是已然晚矣。

“不可再往前去。”

眼前的孟婆已经将她拦下，女子无奈地望着他。心中只有仅剩的悲痛，还有这一生都没有实现的情。眼睛哀怨地望着孟婆，孟婆却是无奈地摇头。

“俞夏！”

声嘶力竭的声音从女子的胸腔中迸发而出，在奈何桥上寂寞地回荡。发丝在阴气里浮起，仿若在水中之态。她是妖界之女，怎奈却无力将他复生。原本以为，地位尊崇便可以获得万物，便可以为所欲为，可是，这六界之内，最难取舍，最难收服的，便是人心。

白衣依旧往前，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泪水已经从女子的面颊滑落，颗颗晶莹，静静地落在忘川河上，没有涟漪，没有起伏。那，分明就是一潭死水。

“俞夏...”

女子的泪水已经滂沱，话语已经听不真切，几乎是用气将这二字吐出。手指已经抓在了桥栏之上，似乎已经很虚弱了。

“姑娘，你非人界之人，何苦为这人类如此。他已经去往生轮回了，你还是不要挂念的好。”孟婆苦口婆心，这种事已经是见怪不怪。

多少人放下轮回，只为了再看那人一眼就纵身跃入这忘川河中。任魂魄散去，任失去往生，只一眼便魂飞魄散。如今眼前的男子能够放下过往，饮下这孟婆汤，已经算是放下执念了。应是大喜啊！

“婆婆，我还能找到他吗？”女子喃喃问道，执念的应当是她。下一世，如果还能遇见，我定然不会让你这般凄惨地死去。一生用尽气力，却是到头来郁郁而终。你如此，叫我如何不心痛？

“老婆子只是这奈何桥的看桥人，路过的人就会在忘川河里消失，我又怎么能找到他。”孟婆随手又盛了一碗汤放在了桌上。

“婆婆，求你告诉我，我一定要找到他。这一世，是我对不起他。”女子握住孟婆的手，脸色苍白，明明就是真气流失严重所致。

“罢了，都说妖无情，你这般，我也给你出个主意。此人死于何处便会去往哪里。”

“谢谢婆婆。”女子弯腰感谢，苍白的脸上有了些笑意。

“唯今之计，你也只能等了...”声音在风中飘散，眼前的孟婆渐渐隐去，最终化在了空气里。女子闻言万分感激，真气已经所剩无几，再不离开，恐怕自己就要葬身在这冥界的奈何桥了。

回去。

隐没在桃花里。

一年，两年，三年...

桃花不落，痴心不改。千年的痴缠，原来，只是他立于木台之上，而她，却躲在绿叶丛中。到现在，也还是没有勇气面对他。

“师父，我们进去吧。”

养心居外，风沐晨死乞白赖的说，看凌微长老如此惆怅身为徒弟的他，心里自然也是不好受的。

凌微长老瞅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好了，进去吧。”挥手示意让风沐晨进去。见势，风沐晨抬脚就要往里走，临行之前又瞧了一眼凌微长老，见他已经瞪着自己，赶忙收住身体，说道：“呵...师父请。”接着，便退到了一边。

见风沐晨如此，还是有进步的。凌微没有开口骂他，轻轻应了一声，便朝里走。

这养心居与慧心居不同，这里没有慧心居的清雅，比慧心居粗犷些。应该与主人的性格有关。走进大门，就是普通的院子，没有水榭，也没有古琴。院子里唯一有生机的东西是花池里一株快要枯萎的花。

风沐晨望着花池里的残花，心里有些犯怵。这师徒二人是有多忙，连一株花都照顾不了？俗话真的说的不错，果然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这花可就可怜了。

院子很大，空地的面积也很大，院子的地面是用普通的石头砌成，没有花纹。虽然有些简约，但是看着心里倒是舒爽地很。院子的中央立着石桌，周围有三个石凳，现在看来石凳上的人是到齐了。

院子的东南角有一个木人桩，看着破旧的很。应该放在那里好些年了，不过如此的破旧，恐怕也已经很多年不动它了。

“师父，那个木人桩还用吗？”风沐晨没有抵住心里的疑问，说完便已经抬脚向木人桩走去。走近，手抚在木人桩之上，一层厚厚的尘土沾满掌心。风沐晨赶忙将手拿下来，拍打着...

“谁让你动了！”

凌微长老冲风沐晨大吼，眼睛瞪着如牛眼一般，胡子眉毛都快要飞起来了。看样子，很在乎这个木人桩。见凌微长老如此，风沐晨怕得罪他，只好噘着嘴走开了。

“小子，以后没事不要碰那个木人桩。你要是想要，自己去蜀山剑阁领一个便是。”语气里有些温柔，看样子这木人桩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意义。风沐晨也没敢多问，应了一声，走了回来。

“那边是纤尘的房间，中间是我的房间，以后，你就住在西边吧。”凌微长老说，看了一眼西边的房子，扭过头来。

“是，师父。”

风沐晨先是行礼，心里却是不太乐意。西边的房子冬天冷，夏天热，这怎么住人？不过，既然已经做了这老头儿的徒弟，看来也只能听老头儿的了。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伸手推开门，这下可是将风沐晨吓了一跳。

只见，整个屋子里已经被各种垃圾塞得满满当当，别说里面的摆设，就是里面的床都找不到。风沐晨看着，不知说什么，心里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平复片刻，本以为已经好了。没想到转过身，胸中的怒气一下子蹿了上来。

“老头儿！你就是这么带徒弟的！”

没有丝毫犹豫，就这么对着凌微长老发了火。双手环抱在胸前，噘着嘴倚在门框上，眼睛看着天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一时之间，凌微长老心中也有些气愤。这小子又喊他老头儿，没大没小。怎么说他也是蜀山的长老，在蜀山多少年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追着他叫老头儿，这可要他的颜面何在啊！

不过，这西房的确是一间杂物室。本来还想给他来个下马威，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不吃这一套。这可怎么办？要不是看这小子仙姿不错，我才不会招这个不好惹的主呢！

心里想着，凌微长老态度变得有些温和：“沐晨啊，你若是不喜欢这里再给你换一间便是了，何必这么大的脾气。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你得叫我师父，怎么能喊老头儿呢？”

说完这些话，凌微长老的心里也有些不自在，他可是扮不了这么温柔的人。要说温柔，还是应该说白祁长老。让他这样，不免多了几分滑稽之感。

风沐晨听了，还是见凌微长老第一次对自己如此温柔。心下偷偷乐着，面上的态度却是一点也没有改变。依旧靠在门框之上，眼睛望着天空，一句话也不说。

凌微长老见风沐晨没有反应，心下忽然明白，这小子是耍自己呢。于是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刚好坐在石凳之上。拂袖之间，眼前出现了茶具。凌微长老拿起茶壶，清香的茶水缓缓倾进茶杯里。

茶香弥漫，凌微长老轻轻抿了一口，将茶杯缓缓放下，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沐晨，房子除了这一间其他的没有了，要不你下山去吧。”

风沐晨本来以为可以待遇好一点，没想到凌微长老竟然这样威胁他，一时之间他气得没接话。思索片刻，还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