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立即将苏莫抓捕归案，但是此人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况且他没有很好的刀法。

所谓不在场证明，是指案发当日他与几个兄弟在台球室玩儿，有监控录像可以证明。

况且小羽拼命否认苏莫会对自己做出伤害行为，她说一直都是自己单相思，苏莫只是把自己看作是同学来对待而已，根本没有理由来杀害自己。

我们只好放走了苏莫。

苏莫成绩中上，但家境卓越，白粉笔怀疑小羽有拜金倾向。他说:“两起案件的受害者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有各自不好的习惯。”

“会不会是小羽讽刺过的那个乞丐对小羽怀恨在心，故通过模仿作案对小羽痛下毒手？”我问。

“不。”粉笔头摇了摇头，可能性很小，“第一，这两起案件极度相似，已经超过了模仿作案的水平。”

“第二，乞丐一定遭受过不止一次的嘲讽，他就算没有习以为常，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仇恨。”

“第三，两起案件都为破窗而入，小羽家在三楼，从画面上来看乞丐应该有六十岁了。不过这条只能当作参考，毕竟岁月催人老。”

我会想着画面中那个乞丐的样子，他的膝盖开始打晃了，全身也啰啰嗦嗦的，似乎已经年老力衰。他的嘴一张一合，断断续续地低声咕哝着几个词句。

他屈身将脸几乎贴在柜台上，隔着透明玻璃目光在里面搜索着。神情中既有古稀老人孩子似的暴躁，又有神明的威严。

柜台的服务员期间一直撇过头去，没有理会乞丐，任其在柜台上摸索，他并没有看乞丐一眼，更别说是与其进行交谈了。我猜他大概是嫌乞丐脏。

“但是。”粉笔头突然说了个词，把我的吸引力立刻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但是什么？”

“这位乞丐对于案件的推动发展肯定起着不可否认的重要作用。”粉笔头的手指不停地在空中划着平行线，他的面前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纸，而他在上面记录着他的想法，做着记录。

“能找到他么？”我问。

我们通过公安局的监控记录调查，和各区人事走访，终于找到了这位老乞丐的工作地点。

我们到的时候，他正匍匐在地向来往扔铜板的人磕头道谢，岁月的沧桑是把锋利的刀子，在他脸上刻下了显著的痕迹。

他的旁边有一台灰尘满面的老式收音机，正一卡一顿地放着木制嗓音的歌曲。他的身上还盖着一块破烂的格子床单，格子总能奇妙地盖住补丁。

我从钱包中掏出了十元钱放在了他的小包里。他触上纸币的黑手颤抖着，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当他抬起头来时，我立即拿出来治安证，我瞧见他的眸子从感激变成惊讶，最后变为愤恨。

乞丐从盘子中捡出了那张十元纸币，随后拍在了我的手上。他的眉头蹙动着，眼睑一下一下地挑动:“滚开！老子不要你的施舍！”

他虽然只是无力地吟呻，但他的怒气全部暴露在了面部表情之上，我甚至想着要是现在他是个年轻气壮的小伙子，恐怕我身上起码会多三条淌血的疤溜子。

我明白对于这类人不需要什么解释和劝阻，直接拉了人就往车上塞一路飙到了治安局。

年轻时我还是百里方圆之内绝无对手，如今虽然差劲不少，但对付这样一个年迈昏庸的老乞丐还是绰绰有余的。

粉笔头抢过了审问的权利。我负责看着监控以免漏掉他所漏掉的东西，不过我觉得这不过是一个给我事干的借口——因为他漏掉的，我不可能会抓住。

我开始很怀念狄亦桢，我不记得这是我第几次怀念他了，我只知道我常常想起他，而且每一次想起必然是一次沉痛的回忆。

如果我当年没有杀他。

那么我就不会被逮捕。那么我就不会进疯人院。那么我就不会到九州。那么我就不会在这里。

“名字。”粉笔头淡淡地抛开一句话，随后翻开了本子在上面行云流水般地记着。

他在记什么？我一愣。

乞丐本来不准备说什么，只是鼻尖冷哼一声，但随后他看到粉笔头飞速记着就立刻怂了。

“杨……杨毅。”他缩着的脖子慢慢地舒展开凑上了粉笔头的脸，他仰望粉笔头眸子的眼神就像是在仰望上帝。

崇敬么？崇敬智者？

不……好像……那是……那是……

那是救赎？！

我心像复活了一样“砰砰”直跳，血液飞快地流动着，整个人都沸腾着，我的双脚飞快变换最后扑在了门上。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