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尸体是一个因癌症去世的老人，名叫石土，山东人。老人膝下育有一子，三点出生就叫了石三点，老人并无其他亲属。

传闻儿子很不孝顺，顶着个爆炸头，满身纹身，成天与小混混在一起。整个一非主流少年。

老人在第二人民医院接受治疗无果后死去，他的儿子被法院传老人生前遗嘱，不收尸就无继承权，而将老人种田省吃俭用存了一辈子的那一百万捐给儿童福利基金会。

石三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收尸。老人遗体在太平间里，日久天长，失盗了。查案的方向则一直是往尸体买卖方面去的。

影片则是一部名叫《炼狱撒旦》的记录性片子，主人公原型是开膛手杰克。这部片子因其中含有血腥场面过多，曾两次被禁，但后来都因一些原因而取消了禁片。

这两条资料就像屋子里打开的一扇门，门外一片黑暗，屋内一片黑暗，走进门内，你遇到的可能是更黑暗的黑暗，而留在屋里，则你连品尝更黑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至少可以从四个点查起，一是第二人民医院对于尸体失踪的责任。”

“二是老人石土的儿子石三点没有领尸的原因和其他一些与老人相处时发生的事儿，以及他的人际关系。”

“三是这个儿童福利基金会的来路。”

“四是片子被解禁的原因。”

白水等我和粉笔头看完后托腮回答。我听完后不禁暗暗佩服起这个少年，甚至有了一种他是狄亦桢转世的错觉。

对于我来说，查案点永远是和资料相匹配的，几份资料，就有几个查案点。

“八个。”粉笔头听完白水的话后自顾自地说道，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后来我发现他确实是在回应白水的问题——因为他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八个？”我蹙了蹙眉，对粉笔头的怨怒越来越深。如果他是个脑瘫儿我可能还会怀着一丝怜悯之心，天知道他怎么这么爱装逼跟个天才宝贝似的，哎呦真是羞死人了。

“您能否再重复一遍？”这么一比较白水话语里的尊敬便油然而生了。我承认我糙，但我从来没像今天那样觉得我这么糙！

“查案点。”粉笔头懒懒地抿了抿嘴唇，惜字如金得仿佛多说几个字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似的。

“恭闻？”简单的挑逗总是能让气氛奇妙地变得压抑沉寂，哪怕它前一秒还几乎要热得爆炸。

“除去前面说过的，另外，老人的人际关系，第二人民医院太平间历史上是否还发生过其他尸体失踪安件，和影片的参与人员以及影片产生的影响。”

“影片归粉笔头，老人与医院属于您，费舍先生。而我负责石三点的儿子，您们意下如何？”白水不愧是白水，他用少许的时间清楚地分配好了任务。

若非我现在累得迈不开一条腿，我绝对会冲上去把他压墙上恶狠狠地问他“你是不是狄亦桢！”

周身混沌的夜色好像很容易就裹住了那种几乎没人能感同身受的雨落狂流般的巨大悲伤。

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失落过，手里点燃的香烟早已烧尽，地上断成几节的烟灰，被风吹成齑粉，合着燃烧过滤海绵的烟雾迷了双眼。

直到指尖被火灼烧传来强烈的痛感，才反映过来，夸张地扔远了烟头，看着烟蒂掉到地板上，弹了几下，星火四溅，最后一点光亮挣扎许久才彻底熄灭。

我的双眼因为眯久了而酸涨不已，刺激眼角流出生理盐水。神情恍惚地点燃另一根香烟，借着对面霓虹灯光看清袅袅上升的烟雾，思绪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扯远。

耳畔静谧良久竟开始嗡嗡作响，接着是一阵黏腻的呻吟和沉重的低喘，刺激脑膜如同针扎，思绪却神游天外久久难以回神。

试着移动僵直的身体，双腿因为蹲坐而麻痹，指间的香烟也不知道何时掉落地上，早已熄灭，伸手想够茶几上的水杯，却不知怎么勾翻了一旁的水壶，冷水瞬间浸透桌上的手机。

手机屏蔽亮了一秒多，屏保是狄亦桢的照片，然后震动一下，自动关机。

起先反应是一愣神，然后胡乱抓了几张纸巾擦干手机表面，不断重复按着电源，再无反应，自嘲般冷哼一声。

像是哪里的琴弦断了一根，心突然从氤氲的漆黑中惊醒，而我兀自大笑起来。

脊背靠上长椅扶手整个上身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仰面倒下。

干燥皲裂的嘴唇咧出个卷翘的弧度，唇角撕裂渗出的鲜血和着清冽泪水从眉骨淌过，顺着额头滑进土黄色的杂乱卷发里。

他妈的。我居然在想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