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虚幻境
第四章 太虚幻境

陆夏荨眨眼间来到了幻境之中。

洛西裘的声音在陆夏荨的耳边响起:“你需在这幻境里,找到青湖草,将它带回,方可助你灵魂交换。你且放心,在这幻境之中时间是静止的。”

“我知道了。”

陆夏荨转过身,看到眼前的景象,竟不知如何找起。

身体仿佛飘在空中一般,地面散发着紫色的光芒,透着看不清的景象,天空是紫色和蓝色混合在一起的样子。空气中明明没有东西,却散发着淡淡的光,光随着气体流动,无比清美……

陆夏荨试探性地走着,生怕一不留神掉下去。在空间里,小小的步子仿佛水滴一般在地面上惊起层层涟漪。好奇地低头看,却发现,有千万只萤火虫,在她触及地面之时相聚,离开地面之时分离。

不由地,陆夏荨跑起来,那些萤火虫也跟着她时聚时散,形成一座又一座光亮的湖中桥。如此神奇,不由俯身蹲下去观察,明亮的大眼睛,盯着脚下的萤火虫:“嘿,小家伙儿们,你们知道青湖草吗?”

未等到萤火虫群的回答,悠悠的声音忽然在空中响起。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太虚幻境!”

“我,我叫陆夏荨……请问您是……”陆夏荨站起来,寻着声音的方向。

“擅闯太虚幻境竟然不知道我是谁,真是笑话!”凌厉的语气震动着空气,仿佛要打碎整个幻境。

陆夏荨心里一怔,有些害怕。

“莫非,你是太虚子?”

忽然想起洛西裘告诉过她,住在太虚幻境的人只有太虚子,心里的恐惧减少了大半。

当初太虚子就地飞升,怎料受到天空破碎的压制,无法去往天界。怨念太深,竟脱离了三界,独立出时间静止的虚幻空间,这空间万般变化皆出于心,又皆源于太虚,故而称作太虚幻境。

“算你聪明。”声音在空中再次响起,却是没刚才那么凌厉。

“太虚子师傅,可否告知我青湖草在哪里?”

“青湖草?太虚幻境的青湖草早就枯萎了……你来晚了……”语气变得不容置疑,说不出的威严在幻境内回荡。

陆夏荨站在原地不语,心里有些伤心,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久久地站着,眼神凝滞。

思忖片刻,陆夏荨开口说:“你骗我。”

“何以见得?”声音透着冷彻骨头的寒气。

“如果它已经枯萎,洛西裘是不会让我来的。”陆夏荨笃定。

“洛西裘?呵呵呵……这太虚幻境与外界本就隔绝,外界的人怎么会知道幻境内的情况呢?”声音飘在陆夏荨的头顶,渺远而又孤寂,仿佛沉淀了万年的寂寞。

陆夏荨站在原地,片刻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未拿到青湖草,她也不甘心离开。况且,她并不知道如何离开这太虚幻境。

“你能帮完成灵魂交换吗?” 陆夏荨低头喃语。

话语飞翔的瞬间,却被飞来的铃铛声淹没,驱散……

陆夏荨抬头寻着铃声的方向望去,只看到,白马飞驰的车上,正坐着洛西裘。

洛西裘依然身着红色,如一团火焰般妖冶。陆夏荨心下一惊,难道因为青湖草枯萎,他来接我?陆夏荨思考间,身体早已追着马车跑去。

小小的身影,手臂摆动,正朝着马车的方向飞奔。

可是,任她如何追赶,那马车却并无停下的意思。她大口地呼吸,因为剧烈的运动,心跳也愈加激烈。

渐渐地,她好累,累得再也迈不动脚步,再也睁不开眼睛。

她竟然,重重地摔落到地上...

那色彩冗杂的空中,忽然响起笑声,而后一切又恢复原来的井然,和安静。好像,从来不曾有陆夏荨的打扰。神秘的空间再次幻化,竟有一座巍峨的宫殿悬空飘在太虚山上。

大殿由大理石地面托起,一条光柱撑起整座建筑,白色的石柱刻着祥云的图样,回环萦绕于柱上。雕花镂空的门窗由沉香木做成,清香却又摄魂。红色的砖瓦屋檐下,挂着用红杉木做的牌匾,上面用遒劲的隶书写着:

太虚大殿。

陆夏荨爬起来,眼前竟是一座陌生的宅子。漆黑的门板紧闭着,空旷的街道上冷清又诡异。可是,天空却是异常晴朗。

陆夏荨打量着周围,一股莫名地熟悉感向她袭来。抬头再看门板上方的匾额,蓦然发现,这里竟是陆宅。

犹豫间,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被打开,走出一位年轻的妇人。

妇人梳着半月髻,头饰颇少却依旧尊贵难掩。青花白底长衫配着百褶碎花纱裙更是多了几分高雅气质。还未等陆夏荨反应,妇人拥过她,抱在怀里。

“夏荨,你总算回来了。”

“夏荨?你是谁?”陆夏荨一把推开妇人,语气锋利。

妇人后退半步,眼色里闪过几分惊愕,随之散做一层温和。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当初我也没有办法呀!夏荨,你要体谅娘啊!当初,我怀你,已有四月有余,才被你奶奶允许同你爹成亲。生下你时,你奶奶说你天生唳气太重,养在府中恐招灾祸,所以这才把你寄养到陆氏夫妻那里的呀!如今,你长大了,回来吧!到娘这里来,娘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你是……我娘?”陆夏荨望着站在身边的妇人,眼睛湿润。

“夏荨,我都知道了。陆氏夫妇为保全你被妖魔杀害,我一定会给他们厚葬的。”妇人走近陆夏荨,手帕掩面,泣而无声。

“娘!---”陆夏荨一把抱住妇人泣不成声。

妇人拉陆夏荨进了宅子,刚走进大门她就被院中的美景吸引了去。白色的石板从门口一直铺到内庭,偌大的池塘呈阴阳八卦状,井然有序的灌木亦是乱中有序地排列在池塘旁。银色和白色的鱼在水中畅游,仿佛丢弃了尘世所有的牵绊。

这一路走来,眼睛都缭乱了。想着这是自己的家,不由地走路都得意起来。回过神,眼前已经到了内庭。

红色的木门一扇一扇被打开,望向屋内,陆夏荨看到了她魂牵梦萦的亲爹。

男人约摸三十岁左右,青丝盘成发髻,梳于头顶。一身浅灰长衫配着一块翡翠啼血玉坠于腰间。眼眸清明,眉绕英气,轮廓分明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夏荨,回来了?”男人走出屋子,迎着陆夏荨走去。

“爹,夏荨回来了……”陆夏荨扑进男人的怀中,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一瞬间,所有的幸福都来地太过突然,连陆夏荨自己都忘记了养父母被妖怪杀死时的绝望,曾被歹人抓住时的无助,逃跑时的困窘,以及之前的洛西裘。

仿若坠进了棉花糖一样的云里,陆夏荨再也不想醒来...

“夏荨,知道我和你娘这些年有多想你吗?”男人望着陆夏荨,眸子里闪着柔和的光。

“那您为什么还要将我送走?”陆夏荨晶亮的眼光闪过男人的脸,满是委屈。

“夏荨,把你送走绝非我和你娘的本意,当初要不是族长和你奶奶的施压,再加上连续的妖魔作怪,我又怎么忍心将你送出去?”男人双手背在腰间,低下的脑袋说尽了心中的无奈。

“这么说,养父母的死是因为我?真的是因为我……”陆夏荨倒退几步,如同犯下大错般跪倒在地。

一时间,仿佛掉进的深不见底的黑洞,眼光也暗淡下去……

“对不起……”陆夏荨开始抽泣,声音很低,低到连尘埃落定的声音都能够听清。

接着,磅礴的泪水溢出眼眶,划过面颊,砸碎在石板上。

泪水浸染地面,慢慢晕染开来,所有的景色随之变换...

石板变成了土路,池塘变成了田地,眼前高大的房子化成了茅屋,男人和妇人都消失了。

“爹!娘!”陆夏荨起身满目的惊慌。

可,无论她怎样喊,却无人回应。

陆夏荨走着,无力地走到了茅屋前。只见,有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却看不见陆夏荨。

男人拿起门口的锄头,朝屋里喊:“淑羽,你照顾好夏荨,我下地了啊!”

说完,男人已走出院子。

他口中叫淑羽的女人,抱着孩子,从屋里走出来:“放心吧!中午早点回来!”

“哎!知道了……”声音已经好远,好远。

陆夏荨站在门口,想要和女人说话,可是无论她怎样说怎样做,女人却如同看不见一样。

“娘,你能看到我妈吗?娘,我是夏荨……”陆夏荨无力地喊着,却是毫无作用。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了,爹娘为什么看不到我!”

陆夏荨站在一边干着急,忽然她又想起了之前的男人和妇人,到底怎么回事,万千疑问不知如何解。正当陆夏荨愁思难解的时候,天空中又出现了那辆马车。车上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洛西裘。陆夏荨喜出望外。

“洛西裘!我是夏荨!快来啊!”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一样,穿不出去,抹散不开,马车上的洛西裘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陆夏荨一着急,一跃而起,没想到竟跃到空中,飞了起来。

“啊!怎么回事!我怎么飞起来了!娘!”陆夏荨吓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可是身体却不由自己地腾到空中。忽然,重心不稳,陆夏荨迅速摔下去。

“啊!——”陆夏荨紧闭双眼,坠落的感觉让她肝胆具颤起来。

衣衫和风摩擦在一起,发出呼呼地声音。陆夏荨觉得这下自己死定了,忽然觉得好遗憾,自己还有好多愿望没有实现,还没完成洛西裘交给的任务……

太虚大殿内陆夏荨被光华笼罩,悬浮在白玉冰床之上。旁边站着青丝垂肩,紫瞳深邃的男子。

男子着淡蓝色轻纱,赤脚立于蓝紫色玻璃地板之上。白皙的脚踝裸露在外,套着一串青铜铃铛。说来也奇怪,铃铛看似普通却并无声响。

古旧的铃铛上雕刻着青龙盘曲于九霄祥云的景象,而龙眼却并未雕出。画面因此变得有些遗憾,不过青龙腾飞之势,确实足以让人惊叹。

男子眼色如水洒在悬浮着的陆夏荨的身上,陆夏荨双目紧闭,额头冒出细细的水珠。

慢慢睁开眼睛,陆夏荨醒了过来,环绕周身的光华瞬间膨胀,随后消失不见。轻轻落在白玉冰床上,如一片羽毛般轻盈。

“没想到,你竟然醒了。”男子悠悠开口,语气里透着几分失望。

“你是?”陆夏荨坐起来,被眼前男子的瞳色吸引了去。

“你说我是谁?你觉得我是谁?在这太虚大殿中我能是谁?”男子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大殿里,更觉空旷。

“你是太虚子?”陆夏荨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刻意睁大了眼睛去看。这一举动更是惹得男子一阵好笑。

“你不用叫我太虚子,这是旁人给我取的名字,”男子转身,坐在白玉冰床旁的沉香木椅上,“我叫风沐晨,叫我晨哥哥就好。”

“晨哥哥?”陆夏荨的眼睛望着风沐晨,心下想:这太虚子不是上古神仙吗?怎么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他是个老头儿。都是我爷爷辈儿的人了,还要我叫他哥哥,真不害臊。

“太……啊不,晨哥哥。”陆夏荨嘴上喊着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愿意。

“好妹妹,刚刚的梦可好啊?”风沐晨抬眸,眼光掠过陆夏荨的瞳色仿佛融化了整个冬天。

“梦?刚刚是梦?”陆夏荨恍若初醒,脸色上有些失望。

“你身在这太虚幻境之中自然只会进入自己的梦,这里可是与世隔绝的,你又怎么可能会见到自己想见的人。”风沐晨起身站起来,双臂伸展,脚踝上的铃铛显得格外别致。

“那我为什么做这样的梦?”陆夏荨的确想见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是平常夜里她都没有梦到过,在这里怎么会见到。

“正所谓,境由心生,小娃娃,你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风沐晨居高临下地望着陆夏荨,眼光好像要看透陆夏荨的心,吓得陆夏荨转过身去。

风沐晨嘴角微扬,似是笑了。

陆夏荨正想转身,问风沐晨关于青湖草的事,风沐晨脚踝的铃铛却忽然响起来。空荡的大殿回荡着铃铛清脆的声音,越发地空灵。风沐晨表情转变,温润如玉的眼神蒙上一层冷峻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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