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话这么文质彬彬的查案真是可惜了。我印象中的名侦探……当然大多只存于小说中。”

“通常都是和治安关系不好，有怪癖，注意些细枝末节。基本上会臭屁整本书，然后在最后发表精辟的言论，再大大地笑话众人一番。”

“那么我。”狄亦桢问。他在心中念定了四个字“性子温和”。“礼貌”的独孤暝是不会放太大的刺的。

——但他又猜错了。不过他在独孤暝张口那刻料到了自己会猜错。

“时间紧迫，寸金难买，您是不是应该先弄清楚马斯顿在哪？”独孤暝注意到狄亦桢在上下打量自己，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我这副模样确实有点像深藏不露的毒枭。”

独孤暝把女孩从自己腿上拨下来，女孩的脸红得像被火碳烤过似的。

“不过您觉得一个毒枭会忙着和您在这扯淡唠嘴炮么。获取好感，还不如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毕竟希望与危险同在，为等量替换。”

狄亦桢开始察看舞池中的每一个人，除去唱歌的那个大胡子摇滚派歌手，和钢管舞上飞腾旋转的妖男禽兽。其它全都是一老板陪一美人一执事的搭配。

独孤暝提到马斯顿热爱排场，那他会不会站在最显目的地方，比如高处？狄亦桢下意识地望向了舞台上。

舞台上确确实实有几个醉鬼在晃悠，但是……说什么狄亦桢也不会相信那几个吊儿郎当样儿的人中有一个是马斯顿。

酒后吐真言。马斯顿不会不知道，他不太会去冒这个险，就算他装作醉醺醺的模样，但那为了个排场有必有么。好玩儿？

于是怀疑对象再次成了那个称自己是店长的少年，他现在会不会在后悔不该和陌生人说太多？

狄亦桢突然感到头顶一阵风刮过，莫非是马斯顿爱关注不惜从天而降？不过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那个从天而降的东西在半空中就停住了，还是直直地停住了。

那块地方正好是暗处，借着点微弱的光狄亦桢看到了两条瘦削的腿。等到大灯光扫到那块地方的时候，狄亦桢清楚地看见。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脖子上绑着绳子，绳子系在天花板上的男人，他的头朝下。

由于角度问题，狄亦桢只看到了他那黑漆漆的头发，像是黑色的浓雾缠绕在圆球上，更像是无尽的空洞。

不只是狄亦桢，很多头朝人扭动身子，或正被压住强吻、反吻的男女女女都看见了那具尸体，舞池中很快充斥了尖锐的喊叫和哭泣声。

台上的歌手和舞者沉寂在自我世界里，一开始只是闭着眼继续工作，但很快他们也发现了异样，停了下来。

昏暗晃眼的霓虹灯，声色场所特有的淫靡氛围。舞池里疯狂扭动的身姿和震耳欲聋的音乐。

——都已消散。

DJ停下了奏乐，背景音乐从喇叭中放出，是首慢摇，布满撕裂音和婴儿啼哭的慢摇。在这种气氛里更托着恐怖。但是没有人按下暂停键。

——确切地说是没有人知道暂停键在哪，也没有人此时敢动一步。那么店长呢？我转头望向吧台。

“枪炮与玫瑰。我们总是在渴求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狄亦桢这才发现独孤暝一直保持着职业的微笑，从没见过他的脸上出现过其他什么表情。这让人好奇不是么。

空气里除了恐怖因子还有浓重的烟草味。狄亦桢斜眼看到那位盯着他看了很久的客人，干净利落的短发，西装革履。

当然还有一张不错的脸蛋。想必他的钱包会和他的脸蛋成正比。狄亦桢想，打量别人可能算是这个工作的职业病。

“我是法医，请大家安静下来。”那个客人开口说道。

“法医”一词像一个镇定剂安慰了很多人的情绪，他张望四周似乎想寻求帮助，但看了那些要么骨瘦如柴，要么油脂过剩的老板，最终还是放弃了希望。

他“自力更生”把尸体放了下来。医用手套，医用耳罩，医用体温计，医用银针……一切的装备过于齐全，甚至像是早就知道这地方会死人才赶来的。

“人家怕怕嘛。”

狄亦桢感到温热的脸贴住了他的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卡兰斯，狄亦桢将她搂入怀中，隔着衣服揪弄她的小红点。欲望达成果然能使人忘记恐惧，起码对卡兰斯帮助很大。

“费舍，你认识这位么？”狄亦桢对着卡兰斯后面的黑暗说，他已经感受到了费舍粗口的呼吸声。

“不认识。但我一向不和法医打交道。”费舍的话语使狄亦桢陷入了沉思。他已经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