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供挨个播放，没有任何一位有嫌疑，案件调查进入了死结。

仇杀被否定，钱杀被否定，情杀被否定……狄亦桢向艾莫丝和她的父亲道了别，走在路上埋头思索绕开了要撞上他的汽车，却差点撞树上。

最先发现尸体的那几个人，两位艾莫丝的追求者已排除嫌疑，艾莫丝和他的父亲还没有进行调查，艾莫丝的父亲是绝对不可能的，艾莫丝倒有点嫌疑。

剩下的与死者有经济纠纷地那几位，也许还和艾莫丝有感情纠葛？

狄亦桢心一颤，他感到自己的血液猛烈地流动起来，他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唤活。

“出租车。到伦敦治安局。”

“老范，疑犯呢？”狄亦桢一进去在大厅最显眼的地方找到了正在与一个警员交谈的他，直截了当地就问。

“有线索？”费舍的眸子放出光来，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像孩童一般。

“抱歉我无法确定，我需要再次确认下。”狄亦桢顿了半响才回答，他在考虑怎样回答才能不伤到这位勇士的心。

刚准备进拘留所稍欠一天的疑犯们被重新带了出来，几位小有手钱的人叫着要保释。狄亦桢挨个劈头盖脸地问与米歇尔有金钱纠纷的人。

“您对死者的新婚妻子艾莫丝有爱意么？”

其中有三位表露出了爱意，回答时一位是“是”，两位为“否”。

两位表露出极强好感，而另一位欠死者一大笔钱的青年创业家则表露出了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悲伤，愤恨，希望。

这次不是敏感，概率很大，嫌疑人锁定为一个。狄亦桢请走了其他人，只剩下了那位青年创业家——朗·威廉斯。

“威廉斯先生？”

“警，警官，我说错了什么吗？”威廉斯显得怕怕缩缩的，他紧握成拳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发着抖。眉头蹙一下，挑一下，偷眼瞅了一下狄亦桢。

“先生，来，放松。好的，好的。您很棒，您很勇敢，谢谢您。”狄亦桢微笑着握了握他的手，手很光滑，没有汗，不冷也不热。伪装么？他在装着紧张什么。

生理反应？自然思考？他应该早就预料到这件事情了吧。

当一个人为了某种情感犯罪的时候，他总会早早地预料到结局，从而更坚定了他犯罪的决心，因为他的某种情感胜过他对后果的恐惧。

抑或是他对后果的恐惧胜过他的这种情感，从而使他放弃了犯罪。

总而言之，他会早早地预料到后果，而不可能产生像现在这种一无所知的状况。威廉斯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

“您杀害或帮助杀害了米歇尔先生，也就是死者。否？”狄亦桢的嘴角依旧挂着一如既往的笑，然而这次却毫无温度。

“怎，怎么可能！没有！”威廉斯拍了一下桌子，又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您在装什么，您在掩饰什么情绪？淡定不是您的错误，您无需要强装紧张。”

“通常在一个人在某种情绪特别强烈的时候——例如极度悲伤，极度惊讶，极度愤恨，极度紧张，您刚才的动作和语言是会同时进行的。”

“那也只是通常罢了。”威廉斯反驳。

“嗯？您的头脑很清醒么。”狄亦桢提了提唇角，“暗恋，追求，还是已经恋爱？”

“我根本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威廉斯拱了拱鼻子，语气生硬地拒绝。

“撒谎的时候记得要绷着脸，不能让任何一个调皮的器官‘说’漏了嘴哟。”狄亦桢笑了笑。

“什，什么？”一闪而过的恐慌。

“我想我不需要重复，因为您听见了。艾莫丝小姐是因为钱财嫁给米歇尔先生，也就是死者的么？我想您或许知道……抱歉，是一定知道。”

“据我所知新娘家很有钱。他们不会稀罕死者家的那点破钱的！”威廉斯看起来有些愤怒，他的眼睑稍稍扬了起来。

“艾莫丝小姐父亲的公司不是出了问题？”狄亦桢装作严肃，无所不知的样子信口胡说。指不定就会蒙对一个？概率这种事儿谁说的准呢？

“不知道。”威廉斯很聪明，他没有说“是”或“否”，而是用了不知道。是的，他本来就不该知道。如果他知道相当于承认了这段关系——

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惶恐出卖了他心底的那个“否”字。

狄亦桢清楚无论如何问下去，威廉斯都不会再给出任何回答了。他把视线转向了艾莫丝。

该试试那个老旧破烂却总是有用的办法了。狄亦桢轻扬了唇角:

“万谢，先生。您可以离开了，劳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