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我参观一下屋子么先生，大概该问问您的小姐？”狄亦桢待人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后说道。

“当然。宝贝？”艾莫丝的父亲应了一句后，似乎是思考到该问问他的女儿，便转向了艾莫丝，温和的语气中却没有任何容其拒绝的意思。

“是的，父亲。”艾莫丝微笑着朝狄亦桢行了个提裙礼，“需要我带您参观么先生？也许我还可以为您做一些介绍噢。”

狄亦桢的目光在艾莫丝的脸上快速地扫了一遍:下巴稍扬，代表不快及勉强。“不用了，谢谢。”

狄亦桢很快转完了整个房子，对面这间房间，其它的地方显得尤其亮堂堂。装修十分简洁，没有什么特别或奇怪的地方。

“艾莫丝小姐，除了两层楼房，这个房子还有其它地方么？比如阁楼，地下室什么的。”

艾莫丝略微思考了片刻，有些抱歉地说着，“没有。”随口她的嘴唇僵硬的一抽，刚要露出的笑容又变成了一脸愁苦。

丧夫之痛或许连她礼貌的微笑都近乎夺走，前面那个应该会是个奇迹吧？

“宝贝，我记得这房子有个阁楼。”艾莫丝的父亲蹙了蹙眉，语气有些怀疑，“前两个星期好像去整理过一遍的，是吧？”

此语出必有其实，不然平白无故怎么会冒出来个阁楼。狄亦桢刚要迈开步子，艾莫丝就开口冷淡地说:“这么说好像是有吧。”

狄亦桢到了阁楼前，苍白的阳光一点点地渗透进来，转动门轴，轻轻推开古老的木门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涌进来的，是过久无人临访形成的潮湿的薄雾，伴随着一阵木头的霉味儿。阁楼很矮，根本站不住，只能半蹲着前行。

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层和纱布差不多厚的灰尘，柜子上堆着一些织衣服的毛线，地板上也散落着几根五彩斑斓的线绳，在灰尘中显得格外令人瞩目——

尽管大多已经半埋在灰尘里了。

阁楼很空并没有堆太多东西，只是脏的程度并不像前两个星期才打扫过的。也许天生这个角度灰尘多，再说这是阁楼，没人来多积点灰也不见怪。

狄亦桢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了。敏感是他引以为豪的优点，同样也是他避之远离的东西。

总得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收获，对了，门锁有些紧。因为年代久远导致门轴摩擦过多，锁链已经老去不再能快速相扣，所以不快了？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是如此。

狄亦桢下了楼，他忽然想起费舍和凯勒好像一直没出声儿，他们人呢？疏忽真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费舍已经给他发来了第一段口供录音。

老范做事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雷厉风行？狄亦桢腹中捧笑。只是……狄亦桢想着默叹一声。

他到底还是暴露了，他并没有带走米歇尔的妻子艾莫丝和艾莫丝的父亲。

孩童逃避悲伤愤恨的办法通常是睡觉，而成人逃避痛苦的办法总是远离——最好远离地球，飞到火星，接着忘记曾经。

很快第二段口供也传来了，狄亦桢停止思考先停了第一段。

从声音就可以听出是那位欠了新郎一笔不小的钱的青年创业家。

“你和死者的关系。”坚定有力的嗓音。

“就……债主和欠债者的关系，我是后者。”

“当年我为了创业借了他一笔钱，如今我事业步步高升，可惜最近因一批出货抽检所得出的质量问题，而导致买家大幅度下减，这个季度我亏得很惨。”

“这个行业本来就是盈利微薄，表面上看起来光鲜，实际上背后欠了一屁股债。”

“债主们一见我的公司发展不好，害怕我破产就纷纷趁机上前讨债，我卖掉了房子、车子，都不够还清。”

“我先还了几个要的紧的，米歇尔先生虽然没有催促过我，但毕竟我欠他的是最多的了。”

“重新启动需要很大一笔资金，没人敢借给我，我硬着头皮去问米歇尔先生借，米歇尔先生虽然婉言拒绝了，但他为我出了很多主意。”

“还帮我问银行借了一点钱供我应急用，并告诉我欠他的钱，可以等我富裕之后再还。我后悔当初没有先还他的钱，他是一个好人，我很感激他。”

“但据我所知他以还钱期限为要挟，强行让你借了他朋友名下一个发展不好的银行的钱。”睁着眼说瞎话，自己的惯用招数。狄亦桢的嘴角轻轻地扬了起来。

“哪，哪有！谁说的！”惊讶和诧异，奇怪和否定，不解和纠结。是面对第一次所听到的信息产生的真实情绪，这瞎话确实是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