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儿子不是先天性自闭症，他患上自闭是因为什么？”没有任何的开场，直接进入问题，直白的话语往往最能令人发颤。

雷尔夫站起来狠拍了一下桌子，手指在狄亦桢的鼻尖上下点来点去，一副被激怒的模样:“我凭什么要回答你，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您有权保持沉默，但您接下来所说的一切将会成为呈堂证供；而您如果继续保持沉默的话，在下会采取必要的措施。”

狄亦桢抬起头，停下做笔记的手，微笑着看着人。

“在下知道您并不是很在乎你的儿子，只要他被认定为精神失常，您就可以免除大部分的处罚。但您觉得如果您不说的话，我会不会让这好事发生呢？”

雷尔夫紧握着拳头，手上的青筋像老藤蔓一样缠绕在一起，不停的浮动。

“你简直是个混蛋！”他的牙齿发出“咔咔”的声响，在迟疑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咬了咬唇，坐了下来。

“民众对在下的一切都是夸奖，谢谢您的夸奖。”狄亦桢执起笔来，抚平本子，随后温和地望着雷尔夫。

他的笑容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在说“准备好了，开始吧”。

“迈克十岁那年，我和我的前妻常常吵架。一次，我和我的前妻又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我在她脸上扇了三个巴掌，她既伤心又生气，拿起一把刀来，就要割脉。”

“血，充溢了整个地板的缝隙。迈克在旁边看见了，吓得不停的惊叫。后来我们才想起，那一天是迈克的生日，那一天起，迈克得了自闭症。”

雷尔夫说着，低头捂住了头，压低声音抽泣起来。

“第二个问题，您的前妻，是什么时间，因什么事件去世的？”狄亦桢没有给这个男人一点喘气的机会，紧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速战速决。

“不！我抗议！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雷尔夫再一次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狄亦桢并无多说只是等待着，很快他又自己坐了下去。

“一年多以前因车祸去世，他妈的那车……算他有辆车有钱是吧！就可以在路上开着晃悠瞎BB了是吧！……”

雷尔夫谈起那件事不由地开始破口大骂，眼里满含晶莹。

“您知道这次案件唯一死去的那位孩子和您贵子迈克有接触过么？”狄亦桢忽然问了预先并没有准备问的一个问题。

“没有。”雷尔夫不假思索地说。

“好了。”狄亦桢将笔一转，拍在本子上，站起身来扶起瘫倒在椅子上的人，欠身让治安把人带出去，

“谢谢您的配合，在下会为您的儿子多做考虑的。”

在摄像机房观看一切的费舍等雷尔夫走后，匆匆赶到房间，一进门就朝着狄亦桢发问:“你得到了多少信息？”

“嗯……”狄亦桢盘手倾身，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一丝微笑，“首先刚才雷尔夫说的，也就是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咋……不可能……这？”费舍指了指录像，露出满脸诧异，“行那再看一遍吧。”

“首先前面那一段儿……”录像回放到雷尔夫进门，狄亦桢又按下了快进键，“总得来说就是他很不自然，很紧张，但是一点儿也不愤怒。”

“好吧，快进可能模糊些，请紧盯他的手。经典动作，摩擦裤缝，表现出紧张。挠鼻头，男人撒谎时因生理反应，产生分泌物，那里会痒。”

随着录像的翻倍加快，狄亦桢的语速也不得已变得如同机关枪一样。

费舍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录像，然后不停地点头，点头，点头……

“好。”狄亦桢按下了慢速播放键，快慢交替费舍一下子适应不过来有些头晕。

“你看这边，这是雷尔夫在说‘迈克十岁那年……就要割脉。’时的神态。你发现了什么？”

“面部表情过于平静，他在撒谎。”费舍本能而不假思索地回答。

狄亦桢的脸上挂着一种尴尬而无奈地笑容，他的手比划着，绕着弯儿，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好吧……嗯……很抱歉他这一段所说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真的，表情起伏不大，但面部肌肉运动很吃力，他在隐忍他的情绪。”

“接下来看这段！”狄亦桢发现费舍的不对情绪，眉毛上扬表示有攻击倾向，他连忙进入了下一段，再放慢一倍。

“‘……那一天起，迈克得了自闭症。’雷尔夫在说这一段的时候，他并没有明确的说‘迈克因为看到母亲割腕血流了一地受到惊吓而得了自闭症’。”

“这是非常明智的，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个老奸巨猾的人。意思与我说的那一句完全相同，但含有法律漏洞。”

“他完全可以利用那一点漏洞来……”狄亦桢停了一下，将画面暂停在了雷尔夫提了一下的嘴角上，稳住，“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