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亦桢在治安局的拘留所里打着哈欠。

他倒不介意在这个罪犯待的地方过夜，问题是这老范分明是邀请他来有事的，都这个点了，人呢？！

从口袋里掏出怀表借着反光在黑暗中打量时间，一点……十五分……好吧秒针看不清。

算了……睡会儿吧，倒是从没在老范面前睡过。

人睡着的时候才是最真的，同样也是最丑陋的。

他不觉得自己与常人有什么不同，唯一问他你这辈子做过违心事没，他说没有。

不知不觉，睡着了……

“砰砰”敲桌的声音，声声震脑。

狄亦桢一把抓住人腕反手将人压在桌上，颊上却一阵风刮过火辣辣的痛。

狄亦桢连忙一脚踹上人手，对方骨头“嘎吱”一声响很快传来吃痛而隐忍的声音:“玩够了没有。”

狄亦桢这才睁开双眼看着他面前的那个人。一如既往的壮硕身材。

“老范。”声音里没有歉意仅有不满。

“呵呵……当年你偷渡到伦敦时也是睡在拘留所的这间房里，醒来时第一件事给了我一记拳头。这几年武功没偷着练吧？身手不错么。”

“看君一次打，得赏万年经啊。”狄亦桢笑着调侃回去，笑容里没有往日温柔而是满满地危险。

“哎呦你这小子。”费舍并未察觉人意推开椅子跳起一拳就要上去。

狄亦桢却一把握住了人手，紧的让费舍绷紧了肌肉也无法挣脱开来。“门口。”平静的声音，费舍连忙望向了门口。

鬼魅一样的人。

黑色的蕾丝面纱用一根红簪被扎在额头，荡下来盖住了大半个脸，只留下一张红唇，冷若冰霜的弧度。

面色煞白。手上戴着黑色皮手套，用白线穿插在手指缝间绑紧。端正的女式西装，高跟的淡棕色高跟鞋。

整个人像是从老片子里走出来的一般。

“您……”

“格蕾·卡兰斯。”女人打断了狄亦桢的话，似乎知道他的问题。

“噢您就是卡兰斯小姐吧！”

费舍三两步冲上去把女人拉到了狄亦桢面前，女人的步伐很小也很慢，费舍拉得很吃力。

对，一个浑身肌肉的大汉对一个黑色衣服的弱女人，拉得很吃力，完全是女人自己在走。

不一定是弱，请别过早地轻易地妄下判断，“委托人。”

“您从事着阴气很重的工作，有黑眼圈看起来是经常熬夜，三班倒。医院么？最近受了点惊吓，眉目有些紧。”

狄亦桢近了看才发现那真的是一个绝美的女人，她拥有精致的五官，白晢的皮肤，只是不笑罢了。

“医院的停尸间。负责给尸体清理。”女人的语气冰冷地没有半点温度，她并没有和其它委托人一样对狄亦桢表示出极高的崇敬。

狄亦桢并不在意这些，他知道给尸体做清理是种什么样的工作。

把尸体放进冰冻室或泡进药水里，当然是先要洗净尸体的。

有时还需要为无人认领的尸体做解剖以便促进医院医疗水平，帮助研究之类的。

“是……”

“护士。”女人扬起头来看他，那对深陷下去的眼球里突然放出光来，一点点而已。

也许那个女孩当年进去的时候是想做白衣天使的，可惜了。

一缕光线刺进房间里，狄亦桢环顾四周才发现费舍不知何时已然离去。

“您来是为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女人缓缓开口，“几天前……”她又补充道。

“大概两三天前吧。医院的停尸间里新运来了一具女尸，是溺死的，在那儿一连放了好几天都没人认领，先生知道吧，解剖，有助于医疗研究，但是……”

女人的眸子像一下子睁大了，放出了光，她的嘴唇蠕动着，半天才挤出那几个字来，“怪事发生了！”

“怪事？”狄亦桢看一眼腕上手表装作把它戴好按下了录音键。

女人的口气吹得那面纱直晃，她的瞳孔里满是惊恐，眼角竟挂着几滴泪珠！:

“尸体从胸骨剑突（胸口正中凹下去的地方），一直到阴部，被划开了一条长痕，内脏……内脏都被取走了！”

女人突然从椅子上跃起，颤抖着注视着狄亦桢。

狄亦桢将手悬空抚在她的肩上，示意她坐下，女人这才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抠着手指。

“更可怕的是！”

女人只是稍一停留又开始描述，她惊恐得像一只刀正板上的活鱿鱼，正无力而软弱地呻吟着，无法控制肢体的扭动。

“好了小姐。”狄亦桢不得不打断这位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的委托人，“您休息一下再讲下去吧。”

“不！请让我讲！”女人撕心裂肺地吼着，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天，那些内脏，被雕刻或摆成成各种奇怪的形状，心脏上戳了两个眼儿，外面一层雕着花儿，像是又软还流着汁的人头。”

“肝截成长长的两段，上面绑着肠子像被绳绑着的女孩！放在女尸的嘴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