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章 离心离德
一百零八章 离心离德

宜阳城中朱鮪看着此时摆放在桌案上的那封被樊崇命人返送回自己手上李轶的投名状,只觉身后脊背涌上一股丝丝凉意,倘若这投名状真的是出自李轶之手,其上所写也全是真的,那便是李轶真的打算投靠赤眉,而宜阳破城之日也将是他朱鮪授首之时,朱鮪额头浸出一丝冷汗,可倘若是假的,这只不过是樊崇对宜阳的离间计……

朱鮪拍案而起,眉间挂了一丝寒霜,不,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来人!”

朱鮪肃然看着眼前来人:“派人日夜监视舞阴王李轶,如有异常,就地拿下!还有……”

朱鮪将桌上的投名状随手从案上拿起递到那人手上:“将这封缣帛百里加急送至陛下手中,一切交由陛下定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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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未央宫内刘玄将朱鮪命人百里加急送到手中的一方缣帛轻轻展开,一双寒风峭立的眉不经意向上一挑,沉吟一会儿,对身边一个内侍道:“去将比阳王王匡请到殿来。”

不多会儿,一身朝服的王匡被内侍带到前殿恭敬站好,刘玄轻声一笑,使了一个眼色,内侍便将桌上的缣帛小心捧在手中,一步一步向王匡走去。

刘玄见王匡打开缣帛神色便是陡然一变,不禁满意一笑:“比阳王,你觉得此事朕该如何处置李轶啊?”

王匡心中一惊,霍然抬头看向刘玄,如何处置?陛下为何要将他唤来此处,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倘若这缣帛上所写是真的,那李轶该杀,可若是假的……

王匡猛然摇了摇头,陛下问这个问题绝不会是这么简单,王匡惊惧看向刘玄:“臣……”

刘玄轻轻一笑:“李轶是生是死,全都在比阳王一句话之间,不过卿无需多虑,不过是一条人命罢了,照卿所想直言便可。”

王匡背后已被汗水打湿一片,他当日在宛城放走苏旷,之所以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便是因为他一直将李轶牢牢拴在自己身边,倘若李轶死了,只怕他也……

可他若说李轶该活,那么陛下又会否疑心与他,王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身躯道:“臣不敢僭越,一切还由陛下做主!”

刘玄看着王匡的反应,眉宇间隐藏的厉色一收,温和道:“爱卿不必如此,既是朕将此事托付给你,卿直言无妨,只是……”

刘玄眼光投向被王匡死死攥在手中的缣帛一眼:“朕看这缣帛中的字迹,分明便是舞阴王本人的啊,莫非这世上真有那能将字迹都模仿的一般无二的人?”

王匡听闻刘玄此言心中便似被人放上一块明镜似得,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可一股弦却悄然绷紧,陛下是想要李轶死!

王匡当即拜倒在地:“臣从未听说世间有如此奇人,陛下既认得舞阴王的字迹,那舞阴王便是通敌无疑了,臣今日斗胆,请陛下诛此恶贼,以正朝纲!”

“舞阴王于朕实有从龙之功,可惜了……”刘玄看着王匡半晌,叹了口气道:“既是比阳王的意思,那朕便依卿所请,传旨朱鮪,腰斩!”

最后那一斩字回响在前殿内经久不息,王匡心中一惊,急忙拜倒下去:“陛下英明!”

待王匡出了未央宫,紧紧绷起的那根神经这才松弛下来,王匡翻身跃马其上,一路朝着府邸奔驰而去,

腰斩……

王匡将被寒风吹的已成紫绀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薄线,如今正是深秋,天气渐凉,可他那一颗心此时也同坠入冰窟一般,冰凉的无半分热意。

王匡一只手紧紧将马缰握住,用力之大便连指节都已微微泛白,明日这个时候,李轶只怕便要身首异处了吧,而他……

王匡神色一厉,他不甘心便这么俯首就戮,当日他背弃了主上,选择了跟随刘玄一路走到今天,他为的绝不只是这个结局!

他的命永远握在他手中,他的路也是他自己来选,他只为自己而活!

便在这时,前方路人越来越少,一个乞丐扮相的人陡然出现在路中将他当街拦住,王匡略嫌晦气似地挑了挑眉,从袖中掏出两个钱子作势欲给,却听前方乞丐诡异一笑:“比阳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匡眸间闪过一丝厉色,下意识伸手扶住腰间佩剑,冷冷道:“你是何人?”

乞丐匆匆上前几步将钱子从王匡手中接过,道了一声谢转身便已走的不见踪影,王匡悄然将按在佩剑上的手轻轻松开,将方才乞丐塞在手中的缣帛展开一看,瞳孔便是一缩,面露一丝异色:“樊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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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阳城闹市中,朱鮪看着五花大绑捆在下面丝毫动弹不得怒目圆睁将他望着的李轶,轻声叹出一口气来:“舞阴王,这是陛下的意思,你便是这么看着朱某,朱某也无能为力啊。”

看着被绑在下面只剩下一只耳朵兀自挣扎不已的李轶,朱鮪皱了皱眉,心中没来由产生一股厌恶,这种感觉,对,便像是看到了茅厕中顾自蠕动的蛆虫那般,令人恶心……

朱鮪看着此时左方日晷处下直直投射下的倒影,松了口气:“午时已到,腰斩!”

李轶望着那口悬在自己上空的银亮白刃,双眼蓦然睁大,只觉腰间陡然一阵撕裂心肺的剧痛传来,可怜此时他嘴中早已被一块粗布堵住,他连叫都不能叫出一声,只能从口中传出一阵不清不楚的吱吱呜呜凄厉叫鸣声,他怎么没有死,他怎么还不死,李轶如今脑海中只余下这么一个念头,真的好疼啊……

朱鮪在台上如坐针毡看着一滩血泊中李轶断成两节的尸体还在犹自蠕动,一种干呕的冲动刚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忍住,急忙将眼阖上,不敢再看,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胶东王,人已经死了。”

朱鮪悄然睁眼,待见前面断成两节的李轶果然没再动,不由松了口气,世界终于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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