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踩着面包的小女孩【其三】
第四十八章 踩着面包的小女孩【其三】

山里的野兽绝不会弄脏自己的窝巢。只有人类,所谓的文明人才会不断践踏,玷污自己的生活环境————

英娥穿上最好看的衣服,穿上她的新鞋。她把裙子提起来,很小心地走着。她想保持她的双脚光洁美丽,这自然不能责怪她;可是她来到一片泥泞地,道上有水,有污泥,于是她便把面包扔到污泥里,她踩在上面走过去,不让鞋子沾上泥水。

但是,当她一只脚踩在面包上,另一只脚刚抬起来的时候,面包带着她沉了下去,陷得越来越深直到她完全沉没,剩下的只是一个冒水泡的黑泥坑。

她一时没有了反应。但是她却可以看的到,恍恍惚惚中看到一个地窖模样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大缸排列整齐,发出恶臭的味道。

“我会被淹死的。”英娥这么想到。她没有力气去思考其他的问题。她向上挣扎,头露出了水面。

英娥看到有人走了过来:“救我!”她说。那人看到了她,停下了脚步:“真可怜。”他对她说着,并报以同情的目光,却再没有了任何动作。

她慢慢沉了下去。

夏末,魔鬼的祖母开始酿酒。她将人们的谎言和背叛收集起来,成为酿酒的最好原料。所以酿出的酒都会带有虚伪的恶臭味。

但是魔鬼就喜欢这味道。英娥,只是不小心掉到了魔鬼祖母的酒窖里去了而已。

缸里的癞蛤蟆和水蛇为了给彼此留一点生存空间,不断的在互相厮杀。

她觉得自己的衣服被一块巨大的粘液粘在了一起,水蛇游进了她的头发。癞蛤蟆钻进了她裙子里的褶皱出,向外愉快的吐着舌头。

好恶心。那些亲吻着自己皮肤的虫子,好恶心。她感觉有东西钻在了她的耳朵,她听到“沙沙”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蜗里不断骚动。那些水蛇和虫子从她的眼睛里,鼻子里和嘴巴里进入了自己的内脏。她疼到痉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内脏被吃完了,她像一个插在泥潭里的管子,却还可悲的残存着人类的意识。

她感觉有一滴眼泪掉了下来,穿过泥潭掉在了自己的脸上,灼的她生疼。

那是她母亲的眼泪。她听到了人们对她的议论。

对她脸庞的惋惜,对她爱慕虚荣的性子进行的讽刺。“她早该下地狱了。”孩子们这么说。她的母亲看见她,也只是流着泪,默默走开了。但是,谁能保证她流的眼泪不是给外人看的。

原来到头来,他们只是喜欢自己的皮囊而已。

魔鬼来取酒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她,他走近了看她:“你是个有灵气的姑娘,愿意为我做事吗?”

“我知道错了。”她含糊不清的说。

“不,你不知道。魔鬼永远都不会知道错的。”魔鬼说。

“我知道错了。主啊,饶恕我吧!”她在魔鬼的面前向真主祷告。

第二天,出现了一只鸟。

它飞进城里,到处望着,有时一只慈善的手会撕点面包放在窗边给鸟儿吃,它只吃很少的一点,把其余的都给了别的鸟。

一冬天,鸟儿分给大家的面包屑加起来几乎已经和小英娥为了不弄脏自己的鞋而踩的那块面包一样大了,在它找到最后一块并且把它分出去的时候,这鸟儿的翅膀变成白色的了,宽宽地伸了开来。

“海上有一只海燕在飞翔渡海峡呢!”看见了这只白色鸟儿的孩子们都说道;现在,它时而冲向海面,时而在耀眼的阳光中高高升起,看不见它飞往哪里去了;

人们说,它一直飞进太阳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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