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晶神殿前，所有人聚集到一处，正遥望着天上剩下的八个太阳。

天帝抱着凰甫一落地，共工和祝融，还有刚醒不久的冥川就围上来，共工最先跪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道：“小凰儿，你让我将玄冰箭交给后羿，就是为了这一日，你是算好了前来赴死的吗？你怎么这么傻？”

祝融的眼眶也不由地红了起来，可他极力隐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天帝听到他们的对话，五雷轰顶似的拉住共工问：“你说什么，是她要你把玄冰箭交给后羿的？”

“是。”共工垂下头，自责地不敢去看天帝的眼睛：“她把我从水牢救出来的时候，给了我一个黑玉匣，要我交给后羿，说是看在往日情分上，给人界和神界最后一个机会。我以为只是个可以使人间大地重现生机的宝物，便没有多想，把它交给了后羿。”

天帝此时才明白了一切，明白了她的计划，明白她今霓虹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

置之死地而后生，她要用自己的死，换天下人的生。

“无求哥哥，我好怕。”凰又吐出一大口血，脸上布满恐惧，孩子般往天帝怀里钻了钻。

“不怕，不怕。”天帝抚着凰柔软的长发，泪水滴在她额间的魔石上：“无求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真的吗？无求哥哥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吗？可是……你不配！”凰眼中忽地涌出恨意，漫过恐惧盈满她双目。

她重重推开天帝环抱着她的双臂，紧绷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一如她当下一刻所有的努力克制。

“你别忘了，你是天帝，是真龙之气的主人，不死不灭，千载记忆。你若死，六界毁，万物灭。你若生，万载千世，死生不复相见。这六界万物是我散尽精魄救回来的，你的死会毁了我用生命换回的安宁，会让我的牺牲不再有任何意义。即便如此，你也还是要说什么‘永远陪着我’这样不可能实现的话吗？”

天帝愣住，看着凰嘴边快意的笑，突然说不出话。

她下定决心要他痛苦，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他痛苦！

什么毁灭六界，什么以魔胜天，都不过是为了这一刻的慷慨赴死。

原来，她的刀刃，一直就是朝向她自己的。

现在，他若死，负了她的牺牲。他若生，负了他的誓言。

“你就是要让我在愧疚中活上千世万世，对不对？”

“你懂什么是愧疚吗？你不懂。我做这一切，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的爱，会把我推向什么样的结局。”

用生命证明一出悲剧。

凰儿，你真狠啊！你固然是在救六界众生，可你也是在用他们来报复我，报复你自己。你要用我的背弃造就我的痛苦，让我从此无法面对我的子民，面对与你一起的回忆。

你就这么恨我，恨自己吗？

天帝第一次知道，她的小妹妹，恨起人来，可以这么残忍。

“冥川。”凰口中还在不断涌出鲜血，冥川听到她的呼唤，急忙来到她身边，抱起她，侧耳听她的嘱托。

半响后，冥川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天帝，冷冷道：“君上说，荼蘼听从你的命令，监视魔界那么久，有功也有劳，她不知道你答应了荼蘼什么，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你需要兑现的也该兑现了。”

然后他顿了两顿，转向荼蘼道：“君上还说，她有一样重要的东西留在你那里，请你还给她。”

荼蘼愣了一瞬，随即明白凰说的是什么，于是走到她身边，跪在地上，掌心合上她的眼睑，停了一会，待到离开时，她缓缓睁开双目，眸中神采更加荧亮。

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找回丢失已久的东西，凰满足得如孩子般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