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汤药
第六十六章 汤药

李轶点燃一支蜡烛,看着手中缣帛渐渐燃成灰烬,神色阴晴不定口中喃喃念出三个字:“毒杀吗……”

这张被燃尽的缣帛正是千里之外苏旷命人捎带给李轶的密令。

看着烛台旁剩下的碳灰,李轶神色一阵阴晴不定。他其实不是苏旷的人,他效忠的人是刘玄,是刘玄让他假意投靠的苏旷。这封密信便是苏旷让他去毒杀谢青竹,这份指令既不是刘玄所下,因此他并无必要执行。

对于谢青竹,李轶不知为何总是会感到一种莫名的畏惧,至于为什么他却说不上来。可因为苏栾,他心底又对杀死谢青竹隐隐有种期盼,想起在昆阳城外将他羞辱了一路的马武,李轶眸中闪过一丝阴翳,马武也是谢青竹的人,这笔债最后算在谢青竹的头上也不算冤枉。

李轶暗暗下定决心,却突然想到刘秀,心中一阵不甘,可嘴角却划过一丝阴毒的笑,既然刘演死了,他李家的仇也算报了,让刘秀活在这世上体会孤独的滋味也不错,他李轶要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体会到他的恨意!

李轶自提柜中翻找出一个瓷瓶,阴沉一笑,旋即将瓷瓶收入怀中,大步向着城内三仁堂走去……

三仁堂在昆阳城内有着近百年的历史,是城中最大的药材铺,除了上等的药材,历届堂中掌柜也是一位仁医,城中百姓来这抓药都可以免费得到一两个医病养生的法子,倒是一直有着不错的口碑。

自青竹染上风寒,王凤考虑到随军的大夫还比不上昆阳城中三仁堂掌柜的医术,便亲自来到三仁堂托了掌柜帮青竹熬夜,每日到了这个时辰也都会差使身边的一个校尉按时来取药。

不过此时,三仁堂内周掌柜额头却流出一丝冷汗,看着架在儿子脖间的冰寒长剑,再看眼前神色阴翳的男子将瓶中粉末尽数倒入正在小火烘焙的药庐中,不禁结巴着问:“你,你想干什么?”

李轶阴笑一声,将长剑横贴着周掌柜儿子脖间磨了几遍,剑锋锋锐,周掌柜儿子脖间顿现几道血痕。

李轶狞声道:“老头,什么也不要说!一会儿等拿药的过来直接将药给他们就好,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儿子不会出什么意外!”

周掌柜担忧看了一眼儿子,吞了口口水点点头:“我听你的话便是,不要伤害我儿……”

李轶狞笑着看了周掌柜一眼,拉着他儿子隐入帘后,周掌柜抹了一把汗,看着平素取药的那位军爷已然出现在路口,心中不禁挣扎起来,可即便让那位军爷知道又如何,他儿子还在那人手上。可是若要他因此害人性命,周掌柜咬了咬牙,医术仁心他又如何能为?

周掌柜灰败着一张脸走到药罐旁伸手从罐沿捻起一些白色粉末拿在鼻尖嗅了嗅,脸色便是一变:“这是……”

周掌柜回过头去,见方才那歹人已然隐入了帘中,吁了一口气,急忙眼疾手快取了两味药来,背过身去挡住李轶视线迅速放入罐内,而这时堂外响起一个充斥着行伍阳刚之气的声音:“掌柜,我家公子的药可熬好了?”

周掌柜再擦了擦汗,急忙端着药罐迎了出去:“好了,好了……”

校尉接过药罐满意看了一眼周掌柜:“公子这两日看起来身子有了不少起色,主帅让我同你说一声谢。”

周掌柜急忙摇头:“不敢,不敢,既然军爷拿到药了这便快回吧,凉了药效不是甚好。”

校尉点了点头,自周掌柜手中接过药罐,小心翼翼端着一路离开。

周掌柜急忙转身进店:“都按您的吩咐做了,至于我儿……”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只因一摊鲜血自帘中向外渐渐渗了出来,周掌柜急忙跑过去将帘帐一把拉开,只见躺在地上已渐渐冰冷的儿子,不禁悲从中来,转头怒目瞪着李轶:“你怎么不守信……”

“信用”二字还未出口,随着一阵剧痛,周掌柜也跟着倒在地上,李轶轻叹一声将长剑上的血渍在帘上擦了擦,冷漠看着倒地身亡的这一对父子,冷漠道:“我又没答应不杀你们,若是你们回头将我认出,岂不坏事?”

说完李轶回剑入鞘,出了三仁堂将店门缓缓关上,在门口挂上一个打烊的牌子,这才满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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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凤见校尉已从三仁堂将汤药趁热端了回来,便搁置下手头的公务,又亲自往青竹这送了过去,顺便探望他这位绝世公子。

青竹听着方才王凤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皱了皱眉对王凤道:“王二哥,大军这么快便要回宛城了?”

王凤点了点头,看着青竹气色已然大好,不禁开心道:“是啊,离昆阳一战也过了好几日,只是碍于公子染上了风寒不便赶路这才耽搁了行程,既然公子病好的差不多了,那自然便得启程了……”

青竹轻嗤一声:“那照王二哥这么说来,耽搁这许久倒都是青竹的不是了?”

王凤急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地:“不是不是,王二不会说话,公子你莫要见怪。”

青竹想到这几日被马武关在房内的刘秀,倘若还未待刘秀冷静下来便回宛城,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青竹轻叹一声:“不知王二哥能否看在青竹的薄面上答应青竹一件事?”

王凤点了点头:“王二说过日后公子的事便是王二的事,但说无妨!”

青竹淡笑一声:“其实也着实是为难了王二哥,还请王二哥把大军回程的日子再往后拖几天,昆阳还有些琐事没处理完……”

王凤犹豫一会儿:“拖几天自然没问题,只是不能耽搁太久,公子你那些事可要我帮忙?”

青竹摇了摇头:“不必,那便多些王二哥了。”

王凤不满道:“公子你又和我客气,既然公子药到了,王二也不打扰了。”

青竹点点头,二人说话期间苏栾倒一直小火温着药罐,深怕药凉了又损了药性。

见王凤走后,苏栾从药罐中倒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端送到青竹手中,青竹看着苏栾眼中噙着浓浓的笑意,药碗端在手中吹了会儿,喝了两口,突然想起一件事,皱了皱眉便将碗搁置在一边。

一阵沉默之后,青竹偏头看向苏栾:“阿栾,这件事本来并不打算同你说的,怕你知道了又会为难,但我昨晚在床榻上辗转反复想了一夜,觉得也不能就这么瞒着你……”

苏栾愣了愣,只觉青竹看着她的眼神是无比的郑重,不禁呆呆望着青竹:“什么事要瞒着我?”

青竹话到口中却又止住,反复几次,倒是苏栾的一颗心渐渐提了上去,青竹终于支支吾吾出声来:“阿栾,我可能会对匈奴出手……”

苏栾沉默一会儿,突然展颜笑道:“没事啊,青竹你不用顾忌我的,自从呼都而尸道杀了我父王之后,世间再无栾提颖,我也再不是匈奴人,从今以后我只是谢青竹的妻子,所以……”

青竹摇了摇头,缓缓握住苏栾的手:“傻丫头,何必这么苦苦撑着?”

青竹伸手抚过苏栾发端:“那片草原,毕竟也是养育了我妻子的地方,我又怎会对它没有一丝感情?”

苏栾眨着眼睛看向青竹:“青竹?”

青竹淡淡笑了会儿:“匈奴的存在于中原而言始终是一个祸根,虽然乱世止战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便是以战止战,以杀止杀,可我会为了你尽量想个温和一点的法子。”

苏栾看着眼前事事都肯为她着想的青竹,这人将会是她的夫君,携着她的手陪伴在身边一身一世的男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事呢?

苏栾起身迅速在青竹鼻尖轻啄了一下,便迅速跑开,青竹微微一笑,便要抬手去抓苏栾,而就在这时青竹突然察觉一股隐隐的乏力感向周身袭去,不禁偏头看了一眼方才放下的药碗。

青竹摇了摇头,妄图借此驱散脑中一片昏沉,却是徒劳无功,只是闷哼一声。

还是那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可却带上了几分虚弱,苏栾听着身后动静,回头只看到此时正勉强坐在床边连呼吸都微微费力的青竹,苏栾急忙跑到青竹身边将他扶住,声音焦急中隐隐带了几分惶恐:“青竹,你怎么了?”

青竹看着此刻一脸惊恐模样的苏栾,心中一痛,却还是淡淡一笑,笑得还是如往常那般令人如沐春风,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阿栾,我没事……”

可话音未落,青竹双目一阖,身子却软软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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