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灵犀来到二哥的房间探望。
“二小姐。”丫头们低头称呼,灵犀点点头示意要他们都出去。
若出外面和三哥胡闹游玩,那么越闹越好。若是在家里,灵犀宁愿自己呆着,享受孤独的宁静。
此时灵犀看着二哥,他眼神毫无神采,迷茫的望着朦胧的月亮,不自觉的痴痴傻笑,一双眼窝深深凹陷下去,胡茬邋遢的挂在脸上,脸瘦的只有一层皮在……浑不似曾经那个风流少年了。
上官来的名医不少,奈何白日里灵逸只是睡觉,夜里又这副痴样子,大夫们说这是失了心智无从下手,药石无方,金针难下……巫医说是三魂被勾,五魄已散……各派高人前辈,或炼丹或灌输内力,全然无效。
若不是一直靠上官重义外在内力强行注食进餐此时灵逸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就算得了解药,身体也大大损伤了,武功到底能恢复多少也是未知。
其实灵逸早就到了娶亲的年纪,只是忙于江湖中事迟迟不娶。他本来身在江湖就对儿女私情一事倒不在意。为人文质翩翩自有一派风流,许多名门家小姐都暗赠香囊,想来他日娶妻并非难事所以上官重义也都由他了。
何况灵枢虽然娶亲了却迟迟未有自己的孩子,他与夫人也算是相敬如宾了。对于两人娶亲一事上官重义也不强压,只说缘分到了才好。其实儿女亲事上官重义并不太管,除了对灵犀。
不久前雍和邦董原的父亲体力不济熬不下去已然辞世,推想在新月教他们或许还有保存体力的法子,接回家里只怕是个错误之选……由此江湖上人心惶惶,真的有小教派也因此暗投了新月教,其他门派虽不明说却也不再强硬了,低头乖顺了也不少。
“二哥……”灵犀一哽咽嗓音发颤,她将手中的米糊喂到灵逸嘴里,他恍若未闻,米糊全都顺着嘴角流出去了,而他只是盯着月亮呆笑……二哥幻想里的世界里是充满了美梦吗?灵犀将流出的事物擦去,运用内力将一碗米糊强行灌入二哥胃里。
灵犀心中一酸,摸着二哥瘦骨嶙峋的脊背,想着十多年前的中秋节他曾领着三哥、姐姐和自己一起去城里看戏,后来自己困了他就把自己背回来了,那个时候他也就和自己现在年纪相若。
灵犀想起那时候他常常拍着三哥的脑瓜说“小子,你又长高啦!”也常常眯起眼睛温柔对自己笑说“你咋就不像你姐姐那样文静呢?哎,再这样调皮二哥不喜欢你了。”
那时候的小灵犀就盯着他那温柔的眼睛,看着他那糊弄小孩的样子,然后转身跑了……小灵犀心想“我是你亲妹妹,再调皮你也得喜欢我!至于姐姐嘛,哥哥们能多疼一些更好了,免得姐姐那悲天悯人的心思又起,哭得梨花带雨。”
灵犀又记起那天她坐在院子里发呆,姐姐穿着孝服走来坐在她的身旁,那赶制的衣服显然太大了些,衬托着她更加小巧。
她们俩就那样看着草地,看着荷塘里的叶子一言不发。最后小灵嫣喃喃的说“我和你一样了,都是没娘疼的孩子……”她没有哭泣,只是叙述的语气,然后起身离去……
灵犀当时只顾着想自己的娘亲,皱着眉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像一只素白的蝴蝶,只是这只正蝴蝶拖着翅膀离去,不是轻松的翩然飞舞。
灵犀摇摇头,不想再回忆年少,反正也猜不透命运将要带给自己和家人安排多少不幸,于是起离开。
灵犀路过爹爹的房间时她听到爹爹忧心气怒的声音“欺人太甚!我好好的儿如今成了这副样子!魔教想逼我就范绝不可能!我无双城发誓与魔教不两立!”
“对!对!”房间内许多人异口同声的赞同。
江湖中事不是过家家,你拿我的东西归还了便作罢。更多的人为了一口气而拼个你死我活,何况自己的孩儿遭受了天大的灾祸?
灵犀不想过血雨腥风的生活,却没资格和权利过自己想要的安稳日子,这也不怪谁,命运给了自己什么挫折都是注定要承受的。
其实灵犀有一瞬间也在想若是想二哥那般中了喋魂散也好,永远活在一个美好的梦境里未必是不幸。人生若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便究竟是场大梦,如醉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