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里一片黑暗,头晕困扰着她,看不到听不到,可常年锻炼得来敏锐知觉让她明白自己在不断旋转,遵循着某种节奏不断地在转动......
却感觉不到头晕。
她死了,似乎,是被自己深爱的那个人亲手杀掉。
她希望自己就此沉睡下去。
……
“可怜的家伙。”全身红色的死神幽叹道。
少女的身世经历让他都为这个少女怜惜。
他前面的石板上,正躺着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
她身上伤痕遍布,可谓是体无完肤。
她白皙的身子盖一层白布,脸上狰狞的伤痕未能遮掩住她原本的美丽。
“可怜的家伙,何必?”死神挥了挥那双枯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恐怖右臂,同时艰涩的语言也自他口中发出。
随即,女孩消失。
本来杀人无数要进入地狱偿命的女人就这样被转生。
……
五年后,苍宇大陆。
“啊——”
慕容依兰瞪着眼前的“东西”,迷糊糊的睡眼半睁着,小小的手慢吞吞的揉着眼睛,嘴里发出慵懒的叫声。
阿然用死鱼眼看以后它要侍奉的人。
这就是一年前救它的女孩?
良久,慕容依兰穿好衣服,再次看着端着银盘的动物:“你是什么‘东西’。”
“吱!!!”阿然很不喜欢这个称呼,它要换一个,于是对着还不满五周岁的慕容依兰挥起了爪子。
“你听得懂?”这苍宇大陆的语言,聪明如她弄懂也花了三月,如今竟被一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动物听懂。
这简直是对她智力的侮辱。
小东西放下银盘,两爪叉腰,鼻孔朝天。翻译:那当然。
“你干什么?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她在装。
小东西歪头,表示不知道。
“像跟我要东西的小犬。”
“吱吱吱!!”小东西指控慕容依兰,一只爪子不断来回乱挥,另一只爪不忘掐腰,整体看来更加像在要东西。可它想表达的意思是:你竟是个傻x。
它彻底掉进慕容依兰的圈套。
“我脸上有什么?”慕容依兰指自己,犹如白玉般嫩滑的小手在脸上抹了抹。她要是真的能看得懂并说出来才是真正的傻子呢。
小东西垂下头,不被人理解的感觉是很难受的!
它觉得好委屈,它的主人分明是在欺负哑巴!
慕容依兰抱起离床不远的小动物,甜腻的声音自口中发出:“你好轻。”
她打量这个小家伙,他并不小,有她身体的一半大,却轻如鸿毛,这完全不符合她视力观察的结果和曾学过地心引力的知识,他身上毛发摸起来很舒服,慕容依兰忍不住多摸了两把。
它全身披着白毛,纯白的颜色比慕容依兰的小手还要白。那双大眼睛比她还大,慕容依兰直想抠出来。
它有短短的前爪和短短的后爪,爪子上并没有像猫狗那样的肉垫,像婴儿的手一样有着清晰的五指。
只是五个手指上都披了一层棕色的铠甲,在阳光下仿佛被镀了一层金,闪着坚毅又危险的光芒。这家伙很像狐狸,身上却没有狐狸该有的味道,慕容依兰判定这家伙是变异种。
不,能理解她说的话,所以它是变异种中的变异种。
“你叫什么?”慕容依兰放下它,大发慈悲的问它叫什么。
“吱吱吱……”它继续胡乱的挥着爪子,尽力地表明自己英俊潇洒的名字。
“哦。”慕容依兰恍然大悟。
阿然脸上露出喜色,它的主人终于理解了它的肢体语言,对它来说这是可喜可贺的事!
然而:“原来你没名字,以后就叫你‘东西’。”慕容依兰穿上鞋,面无表情语气淡漠说出这句对阿然来说无情的话。
阿然的心脏霎时被无数利箭射中,你是什么东西那句话缭绕在它耳边,顿时心灰意冷,两前爪后爪撑地,可怜的吱吱叫着。
慕容依兰颇为鄙视的瞅了他一眼,就要在想发大招逼萧然招供时,突然跑进来个程咬金。
“依兰,不要胡闹,它叫阿然。”一穿着豪华衣裳的贵妇走了进来,尖锐的声音让慕容依兰皱了皱眉。
看到贵妇是谁之后,眉头皱得更加紧。
不过很快松开:“哦?你是来监视我的?东西。”她话里说的是趴在地上那只小东西,眼睛却紧盯着贵妇。
她一向不喜欢自己六姐及她老母,奈何这婆娘四十多还深得慕容家主喜爱,有事没事就来她这边查房,美其名曰代替慕容依兰老母照顾慕容依兰。
对于自己‘亲爱的姐姐’的‘母亲’,慕容依兰平常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色。
阿然不满的挥着爪子,吱吱吱的叫声不断回荡在她耳边。
它控诉着说他不是来监视她的,更不是她口中的东西。
“这是你的父亲花了几个金币买来的!!”贵妇气急,上前两步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猛地想起这个小鬼是天纵奇才,记忆力超好,处在慕容家颇为重要的位置,她不能招惹。
出生三月会说话,六月自己吃饭,一岁扶墙走路,现在总是跑到书房看书。
这小鬼未免太聪明,无论她使什么花招,她总是可以一眼看出。
“是吗?那我是不是应该像姐姐一样眼带水雾给你鞠个躬然后感激的说声谢谢?我记得姐姐对父亲就是这么做的呢,呵呵。”慕容依兰冲她微笑,大大的眼睛显得特别好看。
贵妇愣在原地。
“还有事?”她问。
“没了。”贵妇愣愣的回答。
“可以滚了。”
“你!!!”贵妇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全府上下也只有她说的出来。
贵妇也不是常人,很快恢复平静,邪恶的笑容在她嘴角慢慢扬起:“你就不想见你的亲生母亲一面?我去跟慕容家主求情,你可以见你母亲最后一面。”
“我跟她早没了关系。”当那个女人生下她的时候,她女儿就死了。
贵妇又愣了愣,随后吼道:“她可是你的亲生母亲!”似乎在她的认知里,小孩子没有母亲活不下去。
“呵。”慕容依兰坐在床上发出冷笑,面无表情地说:“毁了依兰丹田的是母亲,想一刀把依兰砍死是母亲。现在去见,依兰不确定会不会去厨房拎一把菜刀。”
她眼神冷的吓人,阿然被吓的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记忆中那个善良可爱的女孩,竟会有如此无情的一面?
贵妇被她眼光吓住,落下一句:“我会把今天的事情如数转告夫君。”就落荒而逃,到了门槛那还差点摔倒。
“吱吱。”阿然看着她,眼神中带着疑问。
它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母亲要做那么决然的事,更不明白慕容依兰为何也做的这么绝。
“你想听?”慕容依兰看着它。
“吱!”阿然狠狠地点了点头,眼睛中包含着慕容依兰终于看懂他的喜悦。
“我不告诉你。”那个女人好像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一个新生儿会躲过三次向她脖颈刺过来的剪刀。
母亲,请在地牢中度过余下的十几年,作为赎罪。慕容青峰(慕容家主,慕容依兰父亲)曾最宠爱的女人。
慕容依兰从不问以前的原因,伤害她的人,哪怕是上帝,对她来说也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她是一个喜欢记仇的人
慕容依兰下床,留给阿然一个背影。阿然愤恨的挥着爪子,控诉着慕容依兰欺负哑巴牲畜。
慕容依兰可不会理会阿然的小脾气,径直走到精致的木桌前吃起美味的早餐。
营养的早餐下肚,一点点的力量开始恢复,慕容依兰看着天边升起的太阳,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又是新的一天……她已经三岁了吗?这对一个曾经二十八岁的她来说,是多么大的讽刺。
习惯这个身体,她花了三年多。
慕容家是个大家族,至于多大,慕容依兰到现在还不是太清楚。
慕容家上下嫡子无数,庶出也不少,慕容家不缺孩子,不缺天才,可就是这样一个家族,缺慕容依兰。
慕容家上上下下都患有一种遗传病,病因一直在体内掩藏,直到修炼时会发作,发作时间只有十天,十天间无法进食,全身高热,身体犹如猛兽般失去意识,六亲不认,发狂十天后便会死亡。
慕容依兰天生手指上有着两枚戒指,一枚黑金色戒指是死神送给她的空间戒指,另一枚银色戒指,便是治这种病的解药。
银戒在慕容依兰死后才会消失回到冥界寻找下一个寄生的生命。除了佩戴戒指的人,其他人无论是谁想要强行摘下这枚戒指,通通只有一个结果——死!
慕容家每一代都会出现这样的一个救星,出现一个专门为慕容家治病而被锁在笼子内的孩子。
如此,慕容依兰的身边常有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她吃的每一道菜都被侍女检查过无数次,她每迈出一步,身边的侍卫就会看看前边的地上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慕容依兰固然不同,先前每代救星只有一枚戒指,慕容依兰却有两枚,分别佩戴在左手和右手上。
天生的遗传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慕容家肯当一个普通家庭的话……
慕容依兰起初不相信这种神话般的病症。
对疑难杂症无比熟悉的她,又怎会相信这种不现实的东西?
只是当亲眼看到她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哥哥’发狂毁了一件又一件曾经爱不释手的物件,拿起名刀晃悠着砍了自己有意识时喜爱的女子,她不得不去相信。
她是慕容家的救星,哼,说得好听。
不过就是被慕容家利用到死的道具,每用一次银色戒指,从理论上来说使用者的生命力都会减少一分,而当所有的慕容家下一代被救星治好后,使用者的生命力也会因此用完。
然后慕容家随便找冠冕堂皇的借口,举办一场盛大的送葬仪式。
慕容家的人并不知道,慕容依兰使用银色戒指不会缩短寿命。
银色戒指里囚禁了原本要诞生在这个世界的慕容依兰,现在慕容依兰每用一次戒指,减少的不是慕容依兰的灵魂,是从前那个慕容依兰的灵魂。故而,慕容依兰不会被缩减寿命,更不会早死。
他们只知道,这个救星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死去,成为慕容家史册上的英雄。
黑色戒指是死神所赐,里面有成千上万的魔法咒语书、功法书、药材书、历史书、文学书,应有尽有。
这乃是传说中的空间戒指,哪怕慕容依兰再不相信,真正的空间戒指就这样摆在自己的手上,意念一动就能把书拿出来,如此,还让她怎么不去相信?
她不喜欢这里,这里没有他,没有杀手,没有冰冷的枪械,没有他的剑刃,没有他绝美的冰冷容颜。
没有他除掉她决然的表情。
不过好歹。
死神既然给了她这条命。
既然接受了,那她又怎会甘心做一个普通人?
她要把这个世界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她决不允许再有人那样对待她,也绝不允许自己向任何人再卑躬屈膝。
她决不允许,自己像前世那样爱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