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寻一方蒹葭,只得寂寥
第六十章 寻一方蒹葭,只得寂寥

第六十章 寻一方蒹葭,只得寂寥

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天寂窝在沙发里看春晚,虽然春晚历来被大家各种吐槽,但打小就跟妈妈一起看春晚过除夕,虽然年味越来越淡,但这个习惯却始终没改,慢慢地,“摆好一桌子吃食,抱着软枕头,直到‘难忘今宵’唱起,才揉着眼睛睡觉”便成了年三十的固定流程。

跟以往不同的是,今年过年,没有各种拜年祝福短信和电话,手机格外安静——当然,无论谁的手机,被拔了卡之后,都这么安静……

天寂倒不觉得清冷,优哉游哉地嗑瓜子。戏曲节目开始的时候,她才拿起家里的电话,拨了天落的手机。

“所以,你是要遁世么?”听到天寂解释为何不回自己短信也不发祝福的时候,天落微怒。

“才不是,”天寂懒洋洋地说,“我需要给自己一段时间好好静一静罢了。”

“少跟我来这套,我还不了解你么?天寂,你从来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女孩,就算你心里难受,这么长时间,你也早就释然了。现在你这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我说落儿,”天寂收起嬉闹敛了神色,叹气道,“你的心思非得这么玲珑么?”

听着耳边失落的声音,天落软了语气:“你啊,总是逞强。本来这大过年的,不应该问些让人不舒服的话,但是我还是得问一句,天寂,你都决定好了么?”

瞟一眼电视机,咿咿呀呀的戏曲还没结束,天寂接口道:“丫头,你不知道,曾经我做了一切准备去背负各种罪责。那年在导员办公室不经意看到了他的个人信息,那时我就知道,他家中唯有一个母亲,无论将来如何发展,他都会回去,有整个家等着他去支撑。而我,便决定随他而去,哪怕我需要面对远在异乡的落寞孤单无助、对母亲的牵挂担忧,哪怕我要承担未来他的不理解不关心与不信任,哪怕这是一条不归路、赌本是一辈子,我都心甘情愿,我也只有我妈一个人,但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放弃,我宁愿背负不孝的骂名……”

天落倒吸一口气:“怎么会是这样……”

使劲把眼眶的泪水压了回去,天寂笑笑说:“傻吧?那时候啊,真的是……”顿了顿,继续道:“这段时间,我总觉得我这么一个人,过的也很好,不用担心没了他的日子会怎么过。可是前两天,我拿起那本看,看到那样的文字,我依旧是想起了他。昨天晚上不知怎么的,开始发烧,浑身疼的要死,那个时候,我也是真的很想他。而我,却也弄不清楚究竟喜欢的是他,还是怀念那年病重时床榻前温柔的关怀。你看,哪怕这么长时间未曾联络,哪怕经过了这么多事,我依然还是想起了他,突然觉得好悲凉。”

“天寂——你……”

天寂长吸一口气,打断了她的话:“落儿,我今天想了好久,竟然有些记不起来许沐白的模样了。奇怪吧,那么喜欢他的我竟快要忘记他的容颜了,要知道,在以前每一个漆黑的晚上,我闭上眼睛就能描摹出他的样子。所以,真的到了放手的时候了。”

天落听的心中苦涩,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轻声道:“无论如何,还有我。”

天寂心中一暖,点头笑道:“嗯,我知道。”

挂了电话之后,匆匆给陆樱溪、傅帛寒、阿晨、钱乐乐、袁缘、程歌打了电话拜年,大家互道祝福,也都颇为默契地没有提那个人。

天寂怏怏地重窝回沙发,笑料不断的相声也没能提起她的兴趣,盯着电视发呆。

半晌,她轻轻笑了,许沐白,曾几何时,我不求天长地久,不求在一起,不求一路同行,甚至不求你也会喜欢我,只求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你,足矣。如今,我这个愿望,算是实现了呢……

而这边的天落,握着手机躺在床上好久没回过神,刚才的电话,是许沐白打来的……

“天落,我知道她现在会跟你联系。”电话里男生的声音沙哑沉闷,“她连我的电话都不接,必然是不想见我、恨极了我。你帮我转告一句话好不好?”

未曾见过许沐白这般失魂落魄,想着之前天寂的那一番话,天落心里长长叹气,这两个人,又何苦呢……

“阿沐,你应该知道,天寂她,已经知道之前的事都是你的误会了。她还是这么决定,那,”天落有些不忍心,但咬咬牙,还是说了,“那你是不是、也放手罢……”

对方顿时陷入了沉默,耳边是清晰可闻的哽咽声,天落心里也很难受,轻声劝道:“阿沐,很多事情不是你情我愿就能说清楚的。过去的,便让它过去罢。你是那么坚强的人,又何必——”

“我曾经坚强过,那是因为她在我身后!”

被打断的话还哽在喉咙,耳边便传来男生这悲愤悔恨的吼声,天落如遭雷击,怔愣不知该说什么。那是,《GONE WITH THE WIND》里的一句话,卫希里在媚兰死后才发现自己是那么深爱她,说了那句话,可是,逝者已矣,又能如何呢?记得当时天寂说到这的时候,唏嘘不已,说人千万要懂得珍惜……如今,许沐白吼出这句话,世事轮回,真是让人心生荒凉。

“对不起……”发现自己的失态,男生低沉的声音传来。

天落摇头:“那,需要我转告什么话?”她忽然发现,这两个人的牵绊,岂是那么容易就断的。既然这样,自己能帮的就帮。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你们自己便好自为之了……

不料,男生哑着嗓子说:“算了。等开学我自己去找她吧。很多话,我要当面跟她说清楚。”

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灿烂的烟火,许沐白怔怔流下眼泪,是的,自从她走后,自己再没坚强过……

点开微博,那条状态下,赫然是她留下的那句话。

天寂,你说“唯盼君安”,但是,你可曾想过,你不来,我何以得安?

又一声炸开的烟花,仰望漫天的绚烂,许沐白轻声道:“新年快乐,天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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