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唉，大唐内部算是安稳了，如今外边儿倒是不安生，从前始毕可汗同我联盟，他的为人倒也还算仗义，可这颉利，连年侵犯大唐疆土，哼，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心服口服地向大唐俯首称臣。”李世民广袖一甩，背过身去。英岸的身躯丝毫没有让步的态势。

过了小半月，各宫各府也都送来了不少补品，无论恩怨，此时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都是该祝愿秦王早日康复，即使是政敌，这些日子，李世民也算是养足了精神，可以进宫议朝。

李渊早已派人给秦王搬了椅子，一早的朝事依旧是突厥大患，十几天来，每日朝堂都是突厥犯难，其次是该要出征的元帅人选。

这回太子李建成全力自荐，希望可以平定突厥，获得军功，齐王李元吉一样是力挺太子，然而尉迟敬德长孙无忌秦琼等人则是坚守着秦王为帅。

“太子，你怎么看？”李渊微微抬头，额上更是皱纹累累，李建成忙拱手道“回父皇，儿臣是大唐储君，为大唐上阵杀敌是乃天职，故而，儿臣当仁不让。”

李渊“唔”了一声，又放眼整个大殿说道“众爱卿都有什么话说？”

“臣有话说。”秦琼最先开口，“臣以为，太子殿下不宜领兵，首先，太子是储君，乃国之根基，不宜远离帝都，再者说，太子殿下甚少征战，突厥又乃蛮夷之地，太子殿下万不能犯险。”

“臣附议。”长孙无忌也拱手说道，随后一批顺应秦王的大臣也一齐说道“臣附议。”

李渊看了看李世民，又转向太子李建成，说道“太子以为如何？”

“正因为儿臣是储君，才更应该领兵上阵，为大唐建功。”太子李建语气中满是诚心诚意，就在此时，李世民终于开了口，说道“建功？太子上阵却只是为了建功？”

朝堂上突然鸦雀无声，沉默后，太子李建成说道“古人云，男子三十而立，如今建功立业有何不可？”

“太子已然是大唐储君，功已建，业已立。”李世民转头看向太子，齐王李元吉也作揖道“父皇，太子乃国之根基不得上阵杀敌，秦王大病初愈，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儿臣，儿臣愿意领兵出战。”

太子党随身附和道“齐王言之有理，老臣附议齐王。”

很快，朝堂之上分成了两个团体，一边是主张太子齐王出战，一边主张秦王出战。

李渊思量许久，起身道“此事，暂先搁置，明日再议。”

“父皇！” “父皇！”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同时喊道，李世民说道“突厥犯难在即，怎可再搁置拖延时间？”

李渊沉静下来，缓缓说道“齐王，领兵两万，前往克敌。”

“父皇，齐王经……”李世民本想说齐王经验不多，但被长孙无忌拉住，此事便这样定下，李世民随心有不服，但也没有理由阻止齐王出战。

回到上将府，又得到了消息，齐王李元吉又请求把尉迟敬德、程咬金、秦琼等大将和秦王府的精兵都划归给齐王出战使用。

得到消息的时候，李世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程咬金远在洛阳，还没有得到旨意，而尉迟敬德叩首对李世民说道“臣只愿效忠于二殿下！”

李世民扶起他道“记住，咱们效忠的是大唐。”

秦琼赞同道“殿下说的对，我等效忠于大唐，但，在我等心里，唯有二殿下才是我们的元帅。”

李世民见此情态，不禁动容，满是坚忍的眉目凝出深深的感激，说道“老一辈说，当初，突厥和西魏一起夹攻柔然，柔然阿拉瑰可汗自杀，柔然败亡，突厥于是占领了柔然故地，土门称可汗，这才有了突厥，故而，柔然族人定然愿助一臂之力。”

秦琼在地图找寻着柔然的踪迹，说道“殿下的意思，末将明白了。”

“好，尉迟恭秦琼听令，尔等即刻整装入齐王府待命。”李世民一声令下，二人便速速应下，尉迟敬德问道“那咬金兄弟呢？”

李世民指了指地图上的洛阳，说道“咬金在千里之外，一时赶不来，本王会禀明父皇的。”

不日，齐王率领唐军行去了突厥，无垢得了空，承乾因为腿伤，不爱出门，无垢便带着李泰和李丽质进宫给陛下和万贵妃请安。

正巧路过一家低矮的府邸，听见里面闹腾，无垢让人停了轿，“里面怎么了？”无垢拉开帘子，往外瞧了瞧。

鸳儿大步跑到府邸门口询问，便回来说道“这家夫人要生产了，可是却没有人去稳婆和大夫。”

无垢一听便着急着要下车，“青雀，照顾好妹妹，别乱跑，可记住了？” 见李泰点头，无垢便匆匆进了府邸。

三个侍女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无垢越过侍女进了屋，只见一个身怀六甲妇人躺在床上，因疼痛喊叫着，无垢回头道“快去请了大夫和稳婆来，快。”

好在大夫来的及时，那妇人也顺利生产了男孩儿，此时，一个男子身着士兵服装跑进屋来，急急忙忙地，还撞了无垢的手臂，鸳儿急说道“大胆，撞伤了王妃可怎么好？”

来人一听，忙单膝跪下行礼，无垢倒是不在意，柔声道“起来吧，不知怎么称呼？”

“回王妃的话，小人是玄武门守门士兵常何。”那人如此说道，无垢从稳婆手中抱过刚出生的婴儿，说道“你家夫人临近生产，作为丈夫怎么不请好稳婆和大夫？现下无事便好，若是有个闪失，可要遗憾终生了。”

常何面露惭愧，说道“说来惭愧，小人身为守门，不得擅离职守，俸禄微薄，奉养老母，一时凑不出现钱。”

无垢一直认为，但凡将军兵卒多少都是压着百姓过日子，今日看到常何，果真是只能用简朴二字，无垢看了看屋中摆设，除了一块大匾和一幅字画，也难找出像样的家具，便问道“你是玄武门守城？”

“是，小人是从七品上，翊麾校尉，玄武门守城。”常何说道，无垢点头道“你倒很是规矩，好了，快看看孩子吧。”

无垢把孩子递到常何手中，走到门口，无垢回头道“带了多少银两出来？” 鸳儿翻了翻布袋，说道“刚给了大夫，现在还剩二十五两现钱。”

“嗯，都给常何吧，放在书桌上吧，不必告诉他了。”无垢轻声吩咐完，便先回了轿子。带着孩子们进宫给陛下和万贵妃请安。

李渊倒是很喜欢两个孩子，尤其是李泰，他总说“青雀活泼，颇似世民幼时，朕尤爱之。”

万贵妃逗着李丽质，看向无垢说道“你这孩子，最是乖巧，这次陛下不让秦王出战，你可要多劝劝他。”

李渊也说道“是啊，世民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一样，倔。这回啊，朕也是压压他的气焰儿。”

李渊突如其来一句话，倒是让无垢不觉心惊，压压他的气焰！难道这些年来世民为大唐征战沙场，九死一生，换来的，却是父皇口中的“气焰”二字？无垢不禁觉得寒心，却只能说道“父皇说的是。”

无垢一日的心情都是低落的，紧皱着眉头，额黄也因眉心的怅意显得不振，拿起笔，隽秀的字体在纸上胡乱写着，满心都是父皇的不公。

“在写什么？”李世民站在身后，握住无垢提着笔的手，“没什么，胡乱写的。”无垢随手拿了一旁的书遮住，李世民却早已看见，念道“高鸟尽，良弓藏。”

李世民微微一怔，想起了当初的刘文静先生，当初父皇听信了裴寂之言，下旨杀死刘文静，没了他的家产。刘文静临刑之前，拍着胸口长叹道：“‘ 高鸟尽，良弓藏。’此言不虚啊！”

拉过一旁的椅子随意坐下，正色问道“是不是父皇说了什么？”

无垢却只是摇摇头，李世民抬手抚平无垢紧皱的眉头，说道“你瞒不过我，看这眉头皱的。”

任凭李世民怎样问，无垢也只是说没事，他便不再勉强，但仅凭“高鸟尽，良弓藏。”这六个字，李世民也猜到了一二。

李世民心想“《汉书》曰，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顾国破，谋臣亡，当初西汉韩信被忠心止住脚步，蒯通曾劝他说，越大夫文仲，存亡越，霸勾践，既然已经到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地步，那还有什么可惜呢？”

“殿下，王妃，齐王妃来了。”刚通报完，无垢便看见窗外一抹翠色的身影，李世民往外瞧了瞧，说道“让她进来吧。”

杨倾颜刚走进屋，看见李世民也在，一时有些无措，行礼后道“秦王殿下也在？” 李世民笑道“不在这儿能在哪儿？哦，是了，前些日子忙着，今日正好闲着了。”

倾颜的小腹已微微隆起，李世民最是惊奇，却没有说话，无垢拉过倾颜坐下又吩咐了鸳儿拿来暖壶。

“元吉出了城，我这才出来，姐姐可别怪我。”倾颜突然说的元吉二字，让无垢不禁一愣，那样自然的说出他的名字，但一想，有了孩子，多少态度总是不同的。

无垢也没有太在意，便同倾颜絮叨些家常，只是李世民默默地顾自品茶，紧锁的眉头，思考着齐王李元吉这次出征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