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儿果然没有骗秦王，用鸩鸟的毒，真的医好了杜兴，无垢看着杜兴唇上的黑紫色渐渐淡去，苍白的脸也有了血色，无忌多日未曾好好休息，终于也能舒一口气，江南也传来杜伏威降唐的好消息，尉迟将军也带了粮草赶来支援洛阳，而洛阳只剩王世充，河北还有在虎牢送粮的窦建德……

“真是不得不佩服王世充的耐力，没了储粮，光靠洛阳城里的粮食还能坚持那么久。” 外帐里，秦王直接坐在桌子上对几位将军商讨。

“俺都没想到窦建德还会跟王世充联系上，早知道当初在瓦岗寨的时候，俺就该把他解决了，免得现在还啰嗦着他。”程咬金拍着大腿气愤地说着，秦琼在一旁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

“秦将军？”秦王轻唤他一声，他并没有反映，程咬金推了秦琼一把，他才缓过神来。

“将军在想什么？”

秦琼迟疑片刻道“那日与郑军交战，他们的主将是……”

“是谁啊？”程咬金急切地问道。

秦琼看向秦王道“单雄信……”

“单二哥！”程咬金激动地站起来。

秦王微微皱眉道“单雄信？”

秦琼点头道“正是，他本是二贤庄的二当家，那时候我程兄弟和单二哥都投奔王世充麾下，后来我们俩。”他看了看程咬金继续说道“趁王世充还不曾发现便离开了洛阳投奔了唐军，只有单二哥不愿投奔。”

“难道他不知道王世充的为人？”

“他做了王世充的女婿……”

无垢这才想起来上回王媛儿的确有说到过，雄信，雄信，原来是他，单雄信！瓦岗寨的飞将。

他们很快转移了话题，“东都的地势极稳，易守难攻，几次都大败，偶有胜仗，也多是小仗，俘兵不多，得空去勘察周围易破点。”秦王先开口道，秦琼说道“末将已经看过，城后距瓦岗旧址最近，那里已有郑国的兵马驻扎，人数也在五千左右。”

“不。”秦王起身走到挂起的地图面前道“兵书有言，将计就计。” 继而冷笑一声，“他窦建德既然喜欢演戏，那咱们也给他演一出。”

徐世積能掐会算，三言两语就把王世充的儿子王玄应唬住，王玄应也没领军粮就折回了洛阳，窦建德自然什么好处也没捞着，一路就跟到了洛阳，隔着阵地和唐军相望，地形恰好成了三角。

秦王下令，军营分三批，轮流到高坡牧马，士兵们自然也是难得的空闲，不必口令下操练，他们便放着马儿吃草，人也就三三两两地躺在草地上，晒着秋日温而不凉的阳光，叼着干枯的草枝，惬意地很。

无垢拉过世民捂着自己眼睛的双手，转过身道“今日怎么有空了？”

“你忘了咱们要给窦建德演一出戏？” 无垢摸了摸头发道“噢，想起来了，差点儿忘了呢，这季节去牧马，可不是粮草没丰收。”

“走，咱们也去牧马。”世民拉起无垢出去，骑上他的飒露紫，来到了高坡，“元帅来了，元帅来了。”几个躺着的士兵忙坐起身，他向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坐下“坐下吧，你们只管牧马歇着就是了。” 他们也都随意起来，聊着故乡，聊着家中老小妻儿。

和世民牵着马绕到了山坡另一面，“你看，那儿是窦建德的兵马，他带了军粮来给王世充。” 他指着山脚下密密麻麻的军帐，“徐先生能说会道的，不费一兵一卒就骗走了郑国的太子，这样的人才，二哥你可要多多收拢啊。”

“那是自然的，天下英雄人才可都要汇聚大唐。”他点头道，手摸了摸骏马的鬃毛，无垢也顺着飒露紫的鬃毛抚摸着道“《史记》上说，汉武帝爱马，卫青平定了匈奴，得到了汗血宝马，这样的马，汗真的是红色的吗？”

他听了哈哈大笑，按住无垢的手，轻轻抚摸着飒露紫，说道“这些年多是征战在外，也都没时间看书，我想，等一切安定了，在府里设个文学馆，多招点人，专门研究文学。”

“诶，这个想法好，小时候我一直想，能安安静静地读……”正说着，“嘘！”世民忽然捂住她的嘴，拉过她站到马儿一侧，“你听，有马蹄声。”他一手拉紧了她，另一手握住身侧的佩剑。 “是咱们的人吧。” “不，声音方向不对。”

刚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精壮的男子骑马飞奔而来。

“小心身后！”

惊叫地转过身，世民也忙转过身正面迎敌，那男子飞身下马，举着金钉枣阳槊正向世民无垢二人刺来，并伴着喊声道“李世民，拿命来！”

世民抽出佩剑，踢一脚剑鞘挡住了金钉枣阳槊，他拉着无垢跑，无垢也不时回头看着跟来的男子，世民停下脚步，准备迎战，无垢挣开他的手道“别管我了，他要找的人是你不是我，我不会有事的。”

他一犹豫，那男子一槊已经飞来，招招着要害，槊槊中致命，无垢站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看得出来，李世民并不想杀他性命，故而并不出手，而对方却是拼命的姿态而至。

那个男子的功夫上层并且混有邪功，就像前些日子的蛊人，他的槊背划破世民的铠甲，连带着里面的素色衬裳也多了条口子，慢慢渗出了血色。

世民摔倒在无垢面前，无垢下意识地蹲到他身边，看着那个男子的武器飞来，并没有躲开，相反的是，那人并没有伤无垢，而是用槊臂重重地把她推开到一边，朝着相反的方向扑倒，世民也来不及抵抗……

只听见“嘭”地一声，兵器的相撞声在耳边响起，擦出一排火花，只见尉迟敬德的龙骨鞭划过金钉枣阳槊，不防备的男子慌乱后退几步，右脚稳稳地入地三分……

尉迟敬德和突袭的男子斗在一起，无垢忙起身到世民身边，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手撑着剑站起，站在一旁扶着他，很快，尉迟敬德就制服了那男子。

“住手！”秦王朝尉迟敬德喊道，即将刺中那男子要害的龙骨鞭立即甩向一旁，才没有伤到那男子，尉迟敬德不解地看向秦王，他问道“你是郑国人？”

那男子仰在地上，口角留下一行鲜红的血，胸前的铠甲上也尽是星星点点的血斑，他手肘撑着地，不屑道“李世民，我单雄信今日死在你手里，总有一天，会有人替我杀了你！”

李世民一怔，原来他就是秦琼所说的单雄信，二人对视一眼，世民转头看向单雄信说道“我不会杀你，敬德，放他走。”

无垢不禁微微吸气，转头看向他，尉迟敬德也很是疑惑，“元帅，这……”

“放他走。” 秦王的语气有些冷，尉迟敬德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两声划破空气的回收声之后，尉迟敬德的龙骨鞭便收到了身后，单雄信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不服的站起来，转身要走，又回头道“李世民，你今天不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我李世民从来不会后悔我做过的任何一件事。”世民他弯起嘴角说道。

单雄信没有接话，转身离去。

尉迟敬德这才迎上来，扔下龙骨鞭问道“殿下你没事吧。”

无垢回过神来，心疼地摸着他的铠甲道“没事吧……” 他伸了伸手臂，低头看了看伤口道“没事，这点儿小伤。”他又朝着单雄信驾马离去的方向继续说道“希望这个单雄信能归顺于我，也不枉今日留他一命。”

尉迟敬德“啧啧”道“殿下，今日不擒他，末将怕后患无穷啊。”

世民转过身，牵起飒露紫的缰绳道“单雄信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又是瓦岗寨曾经的飞将，若他不练邪功，能够改邪归正为我所用，总比杀了他强。”

尉迟敬德拍了拍头道“末将可没殿下那么大度，末将只知道，谁有害殿下的安危，那末将可不能容忍！” 世民不让大家伙儿知道遇到单雄信的消息，只是和秦琼说了这事。

“当初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单二哥带我到二贤庄，给我提供吃穿，结识帮派名流，若是没有单二哥，那便也没有此刻的秦琼了，单二哥对叔宝，有再造之恩，后来他就在王世充那里成了将军，我们就在也没联系，没想到，那日在战场上我竟然看到了我的对手是他。”秦琼说着便泪流满面，从不知道这样一个七尺男儿，又是大唐名将，这样一个英雄人物居然落泪了，就像是多少年前失去母亲的李世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无论如何，都不知道为什么单雄信对李家的仇，招招致命又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趁热喝吧。”无垢把军医熬好的消炎药递给世民，“今日看单雄信那样狠毒，招招都是要置你于死地的，你还放他走？”

“他这样的将才，留在王世充那儿真是可惜了，况且他妻子还救了咱们的人，就当还他个人情。”世民吹了吹了热气，把碗搁在一旁。

“怎么不喝？太烫了？”无垢端过药碗问道，又低头抿了一口道“不烫啊，军医说得趁热喝才有效。”

他摇头说道“想到单雄信就没心情喝这药了，来。”他拉无垢坐下，继续说道“你看啊，他只是用兵器推开你而不伤你，对我却是处处致命，若非李家和他单家有什么仇恨。”

“不会吧，我记得从我嫁到李府就没听说过这个人，怎么会跟他们家有过节，就算有，也该是父辈们之间的吧。” 转头看了看他，笑道“好了，先喝了药在想吧。” 他看了看药，微微一皱眉，接过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