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诸葛无梦
第32章 诸葛无梦

刑盖的出现彻底打坏玉沉烟的好心情,坐在车架扶手边上枕着颚细思对战中,那道诡异铃声的出处。若果她没有记错的啊,那种能够直透心魂,影响心性的铃声应是出自招魂铃无误。修为不足、定性不够和根基不够者对上招魂铃,十有八九必死。

招魂铃出自死海魔域,当初封印明海一战之后就失落。她亦是在战后废墟上找寻良久时间,皆不得下落。后来因为封印明海,导致界域不稳定。迫使她不得不退出,放弃找寻。想不到竟会在这次遇上,在这个时机点,招魂铃再出可不是什么好事。

邢盖能在身体还是铜尸的情况下找到自己,并认出自己就是当年参战者之一,背后必定有人相助。就是一口咬定她是一剑平仇·任秋水,这一点实在说不过去。

手不由得摸上带着半边面具的脸,玉尘烟微微出神。以她现在面目,别说现在的人,换做是以往,她有十足的自信出现在故人面前都不会被认出来的把握。

邢盖是凭什么认定自己的身份的?单凭阎王鞭吗?答案是不可能,单就阎王鞭持有者在她之前就已经有了数代,她亦是在封印明海战役之后良久才接掌阎王鞭。她现在面目只有当年与阎王鞭缔结血契之时,在场见证血契的数人知晓。出于此点考量,能知道她身份者是少之又少。

难道是……

玉沉烟神色静默垂眸,细思脑海中为数不多的线索。凭借这些线索不能说明任何事,单就线索本身的真假就有待查证。哎……深深叹息一声,吐出肺腑中那口浊气。玉尘烟倒也认了这种一天到晚被人追杀的日子。罢了,还是先处理身体问题。见到诸葛余,正好求证一些事情,来证实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任由焰雪驾车进入林中,奢华马车刚进入林中,地上就冒出浓厚的雾气吞噬马车,嘚嘚马蹄声渐行渐远。就在马车进入林中之后,马车后方不远处一棵树上窸窣划下一道身影。一个包裹得丝毫不漏的黑衣人,急忙跟随马车进入林中。

可一进入林中就傻了眼,哪里还有什么马车踪迹啊!连个车辙印都没有。显然不是跟丢了,而是被对方发现了,使用了障眼法甩掉自己了。黑衣人顿时急得冷汗都留下来了,恨不得挖地三尺找出马车的车辙印来。

这厢急得上火的黑衣人百寻不得其踪,树林另一方,使用障眼法甩掉尾巴玉沉烟拍拍裙摆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看着黑衣人的方向,玉尘烟轻笑道。“你就慢慢的找,姑娘我就不奉陪了。”说完哼着小曲离开。

刚走两步,身形就消失在原地不见,使用缩地之术远行千里。再睁眼双足落地之时,眼前已是另外一番景象。十里竹海成碧,拨浪生涛,微风拂过,轻语声声禅机来。竹林中清雅竹香令人心广神怡,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心肺都被这清雅竹香洗干净了。

眼前宁静致远的美景非但没有让玉尘烟静下心来,反而心生怨怼。

玉沉烟冷哼一声。“哼,你倒好,找了这样一个地方退隐,乐得清静。我却一年到头在外跑,拼死拼活,还要给人四处追杀。”

就在玉沉烟抱怨当口,十里竹林忽闻沥沥琴音。恰似夏泉飞溅,带来清凉琴音一消暑意。潺潺琴音憧憧而响,似是飞瀑溅起飞盘玉落,不失其零落珠玉之音。似是夏水潺流之清雅之态,不失其泫雅之姿。似是朱兰雨落之声响,不失其摇曳之美。

“哼,还知道以琴音相迎,算你有良心。”

抱怨归抱怨,对于琴音的欣赏还在,玉沉烟决定不去计较先前的抱怨得失。闭眼聆听,减缓脚步,循着记忆中的所在,慢慢前行。

竹海摇曳间,徒然一转,突见清雅典秀的飞檐一角。凭空出现的飞檐竹舍,独自给人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竹林空地之上,竹舍坐落四方竹廊深回,纱幔飞扬,秀洁典雅。竹舍前枫红落叶,桃花梅花竞相绽放,落花缤纷,不同时节的花卉同聚一处争奇斗妍,竟似世外仙境。竹舍前草亭屹立,白梅盛放,花瓣若雪飘摇,落入亭中,平添一袖遗香。

虚虚实实的纱幔轻掩,难掩纱幔后钟神秀逸之姿。恰若白莲濯清涟而不妖,又似华兰邻水照影而高雅。十指拨动,潺潺琴音以候故人敲舍拜访。玉沉烟站在竹舍篱笆前,神色略有数分踌踱,伸出的手几起几落,始终不能推开眼前篱笆。

纱幔后的人,是她心心念念的牵挂,更是日夜陪伴入梦的身影。只要见了面,就可以一解相思磨人之苦,让心思不再仿徨。却也因为彼此心知的事和过往,成就两人之间不可触碰的禁忌。

这样近的距离,反倒成了障碍。

“唉……”

一声轻叹,惊似水瀑飞溅之婉转温凉,又似余音绕梁之扰人心魂,更似环佩相交之清雅敦厚。“这般踌踱,真不似我所认知的你啊,是何事竟让你这般举步维艰?沉烟。”

忽来声音,惊醒一腔迟疑。惊得玉尘烟莫名火气,赌气似的一脚踹开篱笆,一路走到草亭掀开纱幔一股脑坐下。

看也不看对面的人,端起桌上茶水一通牛饮,举止之间已失以往沉稳。对面的人停下抚琴的动作,羽扇轻摇。眼神沉静的看着她饮茶,茶水温度适宜,不热不凉。显然估计好了时间,在她来到前就倒好了茶,茶水才能不至于太热又不至于太冷。

喝完,玉尘烟拿着茶杯垂眸,视线始终停留在古朴的琴桌上。略有出神,云逸琴和飞羽琴皆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琴本成双,如今,却因人而分,琴单人也成单。

对方温润的眉眼注意到玉沉烟持杯的手,微微沉吟,绕梁环佩之音再响。

“观你双手凝气,在来之前,你动过武。”羽扇遮眼一瞬,补充一句,“而且你来时的脚步亦不似往日,踌踱之中带了数分沉重,嗯?你的心浮躁了。”——嗯,是有什么事牵动你的心神了吗?

玉尘烟挑眉终于抬眼,眼前人的容貌,足够让情窦未开的少女为之动心。白衣姣姣银色凤纹盘纹高雅飘逸,白发三千灼灼。凤冠傅带飘逸,端是一派俊逸若仙之姿。容貌秀逸如云,皎若明月当空,更似山河万里之中最受自然精心描摹的景色所在。

眉宇不似甘夏剑眉凛然,不似楚曦澜淡若墨画,也不似凌夜那种带有妩媚的姣好弧度。而是贴合杏眼的菱眉,儒雅秀逸而不失男子该有的气度。杏眸深邃,浅褐色的眸光温润清凉,就像一弯新月,睫羽如扇开阖之间动人心魂。眸光一如既往,让她自以为是的认为一眼见底,却是怎么都无法测知的深度。只消一眼,已然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收回目光,玉沉烟撇开脸搁下茶杯,仿佛不愿意看到那张脸一样。有些烦躁的揉按眉心,语气之中有数分连本人都没有觉察到的疲累感。

“是邢盖,他找到我了……”

摇动的羽扇微微一顿,诸葛余垂眸不语。方才她撇开脸不愿意看他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除了明海归航,除了当年的封魔之役、诛魔之战,除了那些人那些事。他能够自信的说,这世间已没有任何事能够让她在面对自己时,会是如此纠结难解,如此无法自主,——如此无法释怀。

哪怕数百年的轮回中,她依旧对他情根深种、深情不悔。也敌不过,当年事情在彼此心口留下的伤痕。——深逾鸿沟,数百年庭院的共枕眠,依旧消不了那早已可到骨髓中的痛。

捂着羽扇的手微微收紧,诸葛余阖眼,面上神色淡到看不出任何情绪,草亭内的气氛一时凝滞。玉沉烟蹙眉,她知晓此时的他在思考问题,所以没有出声打断。眼神四下找寻,不见丢给自己一堆麻烦的家伙。

玉沉烟敲着桌面,有些不悦。“他若回来替我转告他,麻烦找上门了,是说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背黑锅?”

“哈,”丝毫不恼思路被打断,诸葛余轻笑,“身为他之好友,若真怕麻烦,你亦可退隐江湖,当初何必接手呢?”

“哼,共谋之事,焉有置身事外之理。如不能彻底解决后患,就算我退隐江湖又如何。只要是属于我的罪孽,它就会早晚找上门来。不论退隐到哪里都是一样,以其坐等事情临门,不如主动解决。”

崩的一声,诸葛余心疼的看着被玉沉烟捏碎的茶杯,咳了一声。“想必这会回来,应该不单单是抱怨这事吧。”

“当然,还有正事。”玉沉烟被这样一提醒,端正了坐姿。取出装有千夜风砂的木盒,将它交给诸葛余,道。

“这就是千夜风砂,任秋水回来之后替我转交给他。有了千夜风砂,他因为救我而缺失的半身佛体应该是足够修回。并且千夜风砂蕴含的佛力,足够弥补他当年一战过后消耗至今都无法完全恢复的佛力。这也算是我唯一的,能够为他做的事情。”

“以现今功体,留在敦煌莫高窟这种佛力如此汇聚的庄严清圣之地,想必对你来说,这一个多月并不好过吧。”

“勉强还能应付,倒是白灵、紫乐和蓝玉它们很不好过。毕竟成了精也算是妖了,就算它们没有为恶之心,在莫高窟这种地方自是难受。倒是焰雪,它本身就是雪山之灵,纯净无垢。更是日夜聆听梵声诵经之声生长,只怕天下间再也没有任何地方比莫高窟这种佛力汇聚之地更让它待的舒坦了。”

“哈。”

“对了,我还有一事要对你说。”玉尘烟将一路上所想过的全部说出来,静候诸葛余的答案。

“你认为当年的七人之中出了叛徒?”诸葛余梳弄羽扇,垂眸问道,语气似乎不是非常认同这个设想。

“若非如此,如何解释招魂铃之下落,知晓我前往死海魔域商借招魂铃者唯有当年那七人。大战过后,楚焱、风隽遥、郎解战死。我与其他三人受创过深,加上界域不稳不得已退出明海。三人尸身无法带回不说,连带招魂铃也丢失下落难寻。那三人的后人皆说他们已死,这样自然也就无人再知道招魂铃的存在和作用,今日招魂铃的出现,不正好说明了吗?”

“那三人的死讯,皆是由其亲属转述,所丈持的理由便是魂灯的熄灭。若真是出了内奸,只怕也是出在剩余四人之中。”诸葛余心中仍有疑虑,说话也是语带保留。

听出诸葛余话外之意,玉沉烟抚上脸上的面具,神色有一瞬晦暗。诸葛余将这个动作看在眼内,只觉心口顿时一痛。

“你在怀疑晏冷山庄的少庄主晏志航?”

“当年一战过后,剩余四人解散,乐海净土从此封疆关闭,我与曼殊耶和、慕云逸两人再无联系。晏安和成立晏冷山庄,为当年一战善后,晏冷山庄成立至今已过四代。这张面具是晏志航亲手打造,见识过面具之下真实面目……有几个能够抵御背后利益的诱惑?”

玉沉烟手触到面具,冰冷异常。在想到面具之后的真实时,猝然阖眼,连手都有一丝颤栗。诸葛余叹息一声,隔着琴桌覆上玉沉烟冰冷的手。

“吾知晓当年之事让你心有余悸,但是这份怀疑却显得刻意了。”

骤然一悟,玉沉烟心头笼罩的迷雾顿消数分,“你说的对,线索太过刻意了。”

话语未落,诸葛余温凉的手指探上玉沉烟的手腕,神色凝重,“看来这段时间,它不是很稳定。”

知晓诸葛余口中所说的它是指什么,玉沉烟点头。

“邢盖再出,极有可能是明海归航的封印出了问题。但是就当年准备而言,封印不可能这么早出现问题。也就是说,有人在背后操弄。刑盖才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使用了百家众法门化身的我。可是没有明海罗盘的指引方位和寰宇焚钥开锁,对方是如何找到明海的位置?”

最后一问,诸葛余沉默了,内奸之事几乎可见底定。若不是有内奸,如何在没有明海罗盘和寰宇焚钥的指引下找到已然解体的明海归航的确切位置。这样的猜测无疑是伤人的,当年的情谊似乎都比不了权利的诱惑啊。

良久叹息,诸葛余抬眼看向玉沉烟,语气轻缓。“不谈这件事了,吾先为你处理身上的问题吧。”

“嗯。”

“对了,昨夜吾观星象,日蚀月盈之象过后,南方有血光隐而将发。是成双之数,落星与谷,怕是两生花之劫。”

两生花……玉沉烟神色一变,抿唇没有接话。

诸葛余又道。“你和楚曦澜三月之约尚有时间,你必须先前往苗疆处理两生花之事,断绝一切开启冥道的引子。”

“我知晓了 ,这次处理我身体的隐忧,需要多少时间?”

“三天足够。”

“好,那三天后我再出发前往苗疆。”

“对了,说到楚曦澜还有一事,我想你可以考虑一下。”在玉尘烟起身之际,诸葛余放下手中的羽扇道。

“楚曦澜?”玉尘烟微微沉吟,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亮光,让她不由迟疑问出声。“你是说,关于楚曦澜的佩剑——凝渊。”

“是。”

“如此说来,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年诛魔之战过后,便是你托付蜀山流云仙宫代为封印保管凝渊剑。为何当初楚曦澜得到凝渊剑后,你却放任他带走那口剑而不处理,只是提议将楚曦澜驱除出流云仙宫。当时我还来不及问你,现在倒是一说原因吧。”

“一来凝渊剑从根本上来说,锻造并不完全,它还是半残之剑,这也是当年诛魔之战未竞全功的主要原因之一。二来,你虽有使用凝渊剑的体制,却无法完全驾驭它,让你在使用的它的时候暗含着随时可能噬主的隐忧。三来,当时有另股势力盯上流云仙宫,为的就是夺取凝渊剑。流云仙宫本就与世无争,当初能够借剑冢封存凝渊剑,已是最大的帮助。在没有完全找到解决锻造完整的凝渊剑之前,流云仙宫会是我最后的底牌。”

“所以,你放任了能够完全驾驭凝渊剑的楚曦澜离开。是为了凝渊剑来日完全锻造之后,马上就能找到合适的用剑者。再来就是顺势将流云仙宫拉出旋流,好为未来之局留下退路。果真好计策,一箭双雕,又能安全排除隐忧又不会暴漏底牌,哈。”

眼神微微一闪,诸葛余没有错过玉尘烟话中的讽刺,心中微微叹息。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厌恶满心算计的自己。“所以,此会还珠楼之约,你可以顺势答应,加入还珠楼。”

“你说什么!”

突然转身,玉尘烟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席上,神态悠然饮茶的诸葛余。心底骇浪千涛翻涌,难以压制言语中的失控的情绪,就连语气都微微走调。

他难道不知道吗?她现今的身份是阎王使。她在承接阎王鞭的时候立下过血誓,永生不参与任何皇权斗争,不渉任何势力之斗。若违此誓,将是永生永世飘零,不得轮回托生!

他明明知晓……明明知晓!

却用这样平静的言辞说出这样的话!

——你、你……诸葛余、诸葛无梦!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轻松的话!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你怎么做到的?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就像当年一样……明知我会愧疚不安,明知我会进退两难。却依旧可以用这种平静的没有一丝一毫情感的语气伤害我……你怎能这样、怎么能……

修长玉润的手轻轻托着茶杯,氤氲的雾气模糊了诸葛余眼底的光。平静无波的声音淡漠的陈述自己的算计,丝毫不在乎站在身侧的人,那紧握的手和苍白的面色,还有眼底摇摇欲坠的泪水。

“誓言之事,并不能真正达到约束,遵守与否是看个人意愿。与你,这种事情不就是你最不愿意做的吗?还是说……”诸葛余一顿,放下茶杯拿起羽扇,梳理羽扇缓缓道,“那些誓言,比起即将发生的事情更为重要?”

深吸一口气豁然转身,她是怕了,怕他看到她眼底有泪的模样。按下内心汹涌的情绪,玉尘烟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平复自己的语气。

“如果你的本意是让我留在楚曦澜的身边,保护使用凝渊剑的用剑者,这并不难。”

——如果,这是你的意思,我会去做……

诸葛余低垂着眉眼,浅褐色的眼底酝酿着某些不知如何明说的情绪。阖上眼,语气还是一贯的平常冷淡文雅,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那便有劳你了,这数日来的舟车劳顿,想必你也乏了,先去休息吧。晚上,我在为你净躯。”

玉尘烟头也不回话也不说的离开,亭外风送寒梅如雨,也吹落她脸上滑落的泪水。风寒吹起衣襟烈烈,冷入骨髓。那紧紧按在胸口的手,却无论如何也舒缓不了那噬心的痛。

她早该明白的,早该明白的……

——他是冷心冷情的无双智者,任何多余的情感都不会在他身上出现的。

就像当年一样,就像当年摧毁明海归航一样……明知会死成千上万的人,他也可以面不改色的牺牲他们,保全更多的人。

是他的错吗?还是她的错?那些无法洗净的罪业是真的,明海归航做下的事情也是真的。阻止明海归航是对的,牺牲了那些人也是事实。

——那到底错的是谁?

他们都没有错。明海归航的媂曜为了千秋之业,所做的那些事情,对于她这个身处高位谋其责任的人来说是对的。追随自己的信仰,不惜浴血奋战那些信众也是对的。

为了心中是非对错的观念选择立场的她是对的。为了阻止蔓延的祸事,明明知晓只有牺牲少数部分人才能保全更多人的诸葛余也是对的。

这一场的博弈中,他们都没有错。正因为谁都没有错,所以彼此才会无法原谅对方。

经历过了那些事情,她才无法做到再次面对他的时候毫无愧疚、轻易释怀!

渴望见面,却在见面后这般刺伤对方。本以为时间沉淀得已经够久了,可谁知……

结果还是这样……

不用看诸葛余也知道,她必然是含着泪离开。就像当年一样,明明知晓谁都没有错,才会无法原谅。做不到释怀,做不到放下,做不到不愧疚,更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面对他……

深深一声叹息,沉至肺腑,诸葛余完全阖上眼,一人自语。“我知晓,你无法原谅我,更无法原谅自己……难道,我们——就这样永远下去吗?”

低头看见茶杯中的自己,诸葛余伸手抚上水中那张俊逸如云的脸。眼底,有着连自己都分不清的过往和现在。“是否,不是面对这张脸,你才不会这样难过……”

是否,若否,这世间这么多的因果,却唯独没有如果。人需要为自己坐下的事情负责,就像现在的他们。为了当年的事,就算明知是正确,谁都没有错也彼此折磨,难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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