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内忧外患
第18章 内忧外患

坐在车厢内,几乎感受不到丝毫颠簸的玉沉烟昏沉欲睡。身体在刚吸收了内丹之后,都会出现疲累的现象。这个时候的玉沉烟是最脆弱的时候,如同她在吸收妖气之时的脆弱一样。只要知晓她死穴何在,轻轻一击就足够重创她。

她不相信凌夜,就如同凌夜不相信她一样。他是杀手,喋血为生游走在刀锋生死间的杀手,这种人除了手中兵器之外同样不会相信任何人。而她是鬼医,连病患都可以杀的鬼医,她更清楚人性沟壑下的阴霾和肮脏。就算她救了他也改不变杀手的本能,所以她不会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让凌夜进入车厢内,那等同于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

杀手对气息的流动尤为敏感,一旦让凌夜察觉她气息有异,她必定会成为靶子弃子,掩护凌夜逃走。而侗山等候的也是自己和凌夜产生嫌隙的时刻,他看得出两人同船异心,邀请他们前往侗珂寨的目的也是在于分化两人。

如果刚在在溪边侗山选择硬攻,将会迫使两人为了活路而选择联手,就算不能杀敌保命足够。所以侗山选择了退一步,将两人邀请到侗珂寨,在那种情况下,异心的两人就更加不可能同心协力。

在未知的危险之前,人都是自私的生物。会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放弃同伴,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真理。而在面对同样的危境时则会压迫他们联手,因为彼此清楚的知道,只有联手才有胜算。

这个道理三个人都知道,所以彼此都在等。等沉不出气的一方,最先沉不住气的一方就会是先死的一方,这一点毋庸置疑。玉沉烟清楚的知晓自己的优势何在,所以一开始她就不是被动的一方,而是占尽优势的一方。

其中趋于劣势的人是谁,更是一览无遗,这个人就是凌夜。趋于中等优势的人是侗山,侗山不算被动也不算主动。所以现在的饵食就是凌夜,赌的就是玉沉烟和侗山谁先下手。但如今这个问题也不用多想了,东西、条件皆在手的玉沉烟已经可以置身事外。等候侗山主动开口,提出条件交换,而她只需要等。

就算到了侗珂寨,她的优势依旧不变。好在凌夜不算太蠢,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如果凌夜选择要挟玉沉烟,那她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这个送上门的棋子。现在的凌夜对玉沉烟而言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对侗山就未必,侗山还需要凌夜这个病人的身份,来维持他和鬼医之间的交换。

所以,在进入侗珂寨之前,玉沉烟在车厢内借助白灵的蛊毒,帮助自己炼化未完全吸收的妖气,将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她虽喜欢拿命来赌的那种刺激感,但不代表她做事不经大脑。那就不是在找刺激了,根本就是在找死。

身体时革命的本钱,在侗山邀请玉沉烟下车之时,玉沉烟已然恢复巅峰状态,脸色如常的下车。眼神有意无意的将四周的情况尽收眼底,看见四周分开站立,几乎无形间划分了阵营的人群。 一丝不轻易察觉的笑意在眼底掠过,看来先前她的猜测是真的了。那接下来的谈判,就会顺利许多。对于侗山将凌夜扣在大厅外的举动不致一语,即使进入了炽夏也仿佛怕冷似的,裹着厚实的狐裘,跟随侗山进了寨中最高的建筑最奢华的五角竹楼中。

凌夜抿唇,看着侗珂寨族人簇拥下,进入族中最高议事所在的五角竹楼的玉沉烟。神色虽是无波,眼神却是难免的复杂。 他始终不相信这个之相处不到数日的女子,其余时间都是处于昏迷和被制住状态的他,对玉沉烟始终一无所知。

是一种杀手的直觉,眼前的玉沉烟看似无害,事实却相反。但凌夜敢说,所有人中玉沉烟才是最可怕的那一个。就像大自然中那些善于伪装的植物和动物,表面看起来越是无害,实际杀伤力就越是一击致命。杀手对危险的嗅觉就像狼对血腥味的敏感一样,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远离玉沉烟。

那是一种极端矛盾的感觉。在一般危险的情况下,看起来和玉沉烟呆在一起比较安全。但实际上的情况却是,玉沉烟比起一般危险的情况还潜在更大的危险,她才是让人心悸的那一个。这是凌夜无法相信玉沉烟的原因,这种直觉在他作为杀手的生涯中无数次救过自己,他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楼中整洁开阔,视野清晰光线亦是十分充足,干净到没有丝毫的尘埃,连一丝蛛丝都没有。这种干净过度就是典型的养蛊之地,不是所有的蛊都喜欢阴暗潮湿又肮脏的地方,相反的,越是难练的蛊虫越是喜欢干净安静的所在。

忽视了暗处那些蛰伏的小虫们,玉沉烟大方的坐下,白灵始终攀在她的肩头,丝丝吐着蛇信收集信息。有五毒寨镇寨至宝的魍蛟在,那些排名在魍蛟之下的蛊虫何足惧哉,鹤顶红这种毒都不怕的玉沉烟更不怕茶盅中五散子这种毒药了。直接当成茶水,优雅的用茶盖抚开茶叶,神色悠闲享受的喝下去,末了补了一句,让一直观察玉沉烟的侗山神色一变。

“五散子的味道不错,只要下一回不和靐溘一起用,夏天喝也不失为一种清热去表的‘凉茶’。” 放下茶盅,翘着腿舒适的靠在红木椅上,玉沉烟眯着露在外的眼,嘴角含笑注视侗山。悠闲散漫的语调,仿佛自己刚才喝的不是沾之即腐和食之必烂的五散子和靐溘至毒,而是盛夏饮用的绿豆海带羹。

侗山扯了扯僵直的嘴角,笑得有几分不自然,“鬼医果真名不虚转,这样都可以分得出,侗某佩服佩服。”

袖手支颚,玉沉烟一只手轻轻敲着扶手,神色认真而温柔的看着侗山,轻笑如莲淡雅宜人。半敛的眉眼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讽刺,随着说辞几经变化,脸上神情可谓精彩万分。 “现在才想要夸奖我,是不是迟了些?刚才我喝茶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想:五散子靐溘毒不死你,也能让你失去行动能力。再不济还有暗处的毒蝎蝮蛇可以咬我,再不行,把我毒个半残也可。是吧?寨主你刚才是不是这样想,一定是了!你看你,你的表情都变了。——啊,我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了,或者你心里刚在是这样想: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不过如此,连五散子和靐溘都偿不出来,江湖上那些盛名不过都是在传假的。啊,我的天啊!哎呀,或许是我多想了,哈。”

扶手敛眉,抚胸叹息,间或间夸张的神情和语气,唱念做打一样俱全。玉沉烟一人唱大戏,唱的侗山脸色几变,青白红绿可堪精彩。被揭露真相的侗山脸色尴尬不已,面对先前沉默不语的少女,而今牙尖嘴利讽刺挖苦让人毫无招架余地的少女相比。侗山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哪一个才是真的鬼医。

“不用浪费你贫瘠的脑力想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也许都是我,也许都不是我。也许只是我表现出来想要你看见的我,也许你见到的都是假。但那无关你请我来的目的,废话和话前试探有够了,为了不浪费彼此的时间,我们谈正题吧。”

收起夸张的咏叹调。敛去浮夸讽刺挖苦的表情,玉沉烟往椅子上一靠,直接开门见山,再一次让侗山无语。面对这个乖张反复的少女,侗山一张老脸可算是定力足够了,不然换是他人,只怕早就气的掀桌了。侗山至今未说什么,却被玉沉烟全部猜到,甚至说出,这样倒也方便了他许多。

“我也不费言了,我必须向鬼医表明,你身上的那件铁盒是我侗珂寨镇寨之宝,不能流落在外。”

“我知晓,换一句更为直接又不留情面的话说吧,还给你们了,你们可有能力保护它?你们面对的可是昆仑山光明顶上的明教,一次你们尚皆有能力保护它,第二次?第三次呢?单就这一次而已,你们折损了多少的蛊师?”

鬼医这话当真不留情面,侗山脸色一变,身为一族之长,若连镇寨之宝都要假手他人保护,他还要和颜面坐此高位,当即沉下脸。“这是我们侗珂寨的事,不劳鬼医费心。你只要交出就可以,剩下的我们自会处理不劳费心。”

玉沉烟梳弄青丝莞尔一笑,“哈,聪明的人懂得利用外在的资源解决自身的矛盾,将伤害降到最低。而愚蠢的人则是坚持己见,为了所谓的尊严赌上宝贵的小命,将伤害扩张到最大。是你不够聪明,还是我说的还不够直接不留情面。”

玉沉烟竖起手指打断侗山略有温怒张口欲言的摸样,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继续自己的话。 “方在进寨的时候,迎接的人明显的分了两边,就连脸上的神情和气氛都不一样。不难看出彼此壁垒分明甚至敌对的信息,一个连内忧都无能解决的地方。如何再保护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呢?这样说了,是否更为清楚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侗山深吸一口气,若说先前他还能假装镇定,那么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镇定,连声音都略有颤栗,

“哈,”轻笑出声,玉沉烟脸上神色自如,也因为那份自如,使得语气在平常中带上了几分讽刺,“望闻问切是身为太夫最基础必须学会的,连最基础的望闻都做不到,我还做什么太夫。”

紧了紧手中烟杆,侗山不知,是否该相信眼前少女。但如她所说,内忧都无法解决的侗珂寨,如何能守得住镇寨之宝?将它留在此地无疑是为壁垒分明摇摇欲坠的侗珂寨再竖一面死旗,铁盒中的东西,不是只有明教虎视眈眈而已,苗疆有太多人想要它了。

——他该怎样做,才能摆脱眼前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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