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流光平凡
第12章 流光平凡

正午过后,弹了一上午的琴,玉沉烟倒是渴了也饿了,所幸停手起身走向河边。少年看着玉沉烟起身离开,琴音甫停,体内那股尖锐的麻痛感也渐渐苏醒,开始撕咬少年五脏六腑。从苏醒至今,琴音不断,少年倒没有发觉被琴音压制的痛楚。这琴音停下不久就翻腾回来的痛楚让少年蹙眉,紧咬牙关。

“不要过于依赖泉音飞羽,你体内的蛊毒我已经祛除,剩下的余毒要用药物驱散,会疼也就一两天的事,忍忍就过去了。”没有回头也知道少年忍疼的事,河边淙淙流水声中传来玉沉烟平缓无波的声音。

少年闻声松开咬得发白的唇瓣,耳边就传来玉沉烟好听沉脆的笑声,少年脸上一红,别开头。因为穴道未开,他只能躺在柔软的地毯上凝神冲破穴道,却怎么都冲不破。琴桌上,那尾毒蛇还是目光不善甚至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看得少年颇为不自在。那头玉沉烟站在流动的水面上,看见白灵支着一半纤长的身体盘在桌上,一半探出来,颇有居高临下的架势看着躺在地毯上的少年,无奈一笑。

白灵这般动作自是对昨夜她出手相救却被少年偷袭一事耿耿于怀,这才这般报复,则头看就知道少年正在凝神冲破穴道。玉沉烟耸耸肩,站在不算宽阔的河面上,拿着一头削尖的竹条,准备叉鱼解决午餐问题。今天加了个病号,怎么说也好吃好点的,南疆的水流干净清甜鱼肉肥美柔嫩,可谓户外野营的美食。

——嗯,忽略掉它们吃的食物,那美味确实不是那些酒楼的鱼可以比。一手凝神叉鱼不忘补了少年一刀,“省省力吧,要给你破得了,我就不用走跳江湖了。”

声未落,竹条嗖的一声插入不算太深的河流中,叉中一尾鳞鱼,快手甩到河岸上早就备好的竹篓里。随即照葫芦画瓢的,不过两刻间就叉上不少肥美的鳞鱼和鲈鱼。

少年闻声倒也知道玉沉烟在做什么,只是没有看见玉沉烟鞋袜不湿的站在河面上,否则不知道会怎么想。刚才玉沉烟补了一刀,到让少年杀手静下心来,不再瞎折腾,却发现悬在头顶的白灵不见了。回过神眼角余光中发现奇异一幕,惊得少年说不出话来。

那尾魍蛟竟然缠在装鱼的竹篓上,兴奋不已的摇着尾巴,蛇信吐得嘶嘶作响,看着竹楼里跳动的肥美河鱼。不会错!那蛇有表情,而且是非常兴奋的表情!盯着竹篓里的鱼在……流口水!……虽然不知道那透明的液体是毒液还是口水,但一尾蛇有那样的表情,莫不是成精了?!

还没等少年缓过神来,马车那一头的雪色宝马欢快的嘶鸣一声,竟是跑到河边,垂头看着竹篓里还在跳腾的河鱼。可是看到缠在竹篓外的白灵,显得有些厌恶,响鼻一打,竟有些不屑的转过头。可苍洌干净的湛蓝大眼还是紧紧盯着竹篓里的河鱼不放,那眼神可是让少年再次受到惊吓。可还没等少年缓过神来,就看见另一幕让他险些因为惊吓冲破穴道的一幕。

一只毛绒绒的小手,贼兮兮的伸进竹篓里一阵摸索。白灵缠在竹篓上,则头看着没有阻止。少年目不转晴的想要看清那只手的主人是谁,却见一尾还在挣扎的河鱼被那只手捞了出来,下一刻,不知何时在河边叉鱼的玉沉烟扛着栓了五六尾鱼的竹条站在竹篓旁。

娇小的身形竟是大山一样,威武压境,声音听起来似乎不是非常高兴,有几分阴测测的感觉,“紫乐,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吃生的,听不懂啊!”

说话间看见玉沉烟弯下腰,拎其一只全身雪白后肢凌空乱蹬的狐狸,令人惊诧的是那只雪白的狐狸用前肢抱着一尾挣扎已经微弱的河鱼。紫晶色的大眼可怜兮兮的看着拎住自己后颈狐毛的玉沉烟,呜咽两声,竟将怀中河鱼抱得更紧了。玉沉烟脸色不善的看着对自己施展可怜术的白狐紫乐,瘪瘪嘴,“吃生的会闹肚子,大不了给你做半生的烟熏紫薯鱼,行了吧。”

少年惊讶的发现玉沉烟一席话,竟让那只狐狸欢乐的鸣叫两声,前肢抱着河鱼吃力的递到玉沉烟眼前。眼见玉沉烟答应给紫乐做烟熏紫薯鱼,白灵和焰雪不乐意了,焰雪干脆的直接咬住玉沉烟的挽起的衣袖,一阵拉扯。白灵更干脆,直接缠在玉沉烟手臂上,蛇嘴一张,蛇信一通乱抽,嘶嘶作响。

少年看到这一幕有些回不过神来,接着更让他大开眼界的是,不知哪来的一只羽毛宝蓝的凤头鹦鹉嗖的的一声撞上玉沉烟胸口。玉沉烟显然无备,被那力道一撞闷哼一声险些被撞下河,只见那只鹦鹉爪子勾在玉沉烟胸口,拍打翅膀口中还嚷道。

“不许花心,你又排挤轮家!我也要吃鱼!”

少年合不上嘴的看着白马拉扯玉沉烟衣袖不让她跌落河中,白狐因为后颈还拎在玉沉烟手中,玉沉烟被撞后仰这一下,直接将白狐甩了出去。只见白狐凌空一甩,四肢乱蹬,河鱼啪的一声甩到白马身上,白马松嘴嘶鸣一声四蹄乱蹬起来。被焰雪这一扯,玉沉烟虽没有跌落河中,但也被那力道一扯,脚下一崴扑向装鱼的竹篓。胸口挂着的的鹦鹉啊的一声刚想飞起,却被气急败坏的玉沉烟伸手扯住老长的尾羽。

听见倒下的玉沉烟一声闷哼,叉鱼的竹条往前一甩,叉在竹条上的鱼啪嗒的全数甩到玉沉烟身上。就连装鱼的竹篓也没能幸免于难,被玉沉烟扑倒,活蹦乱跳的河鱼在青草萋萋的草地上乱打滚。那只蓝色的鹦鹉被玉沉烟抓住尾翎,值得使劲拍打翅膀咕哝乱叫,竟叫出一连串鸡和鸭的叫声。

看着旁边一处闹剧,少年可谓是惊得合不上嘴。只得一愣一愣的看着玉沉烟脸色阴沉的在鱼堆中爬起,视线几乎钉穿拽在手里的鹦鹉。鹦鹉被玉沉烟拽在手心里,看着自家主人脸上沾了不少鱼鳞,豆大的眼咕噜一转,声音竟是委屈至极。

“你非礼奴家……”

只见玉沉烟身体一颤,强力抑制着什么,双肩哆嗦个不停。良久只听见玉沉烟一字一句挤出牙缝,“那凉快那待去!”

将那只鹦鹉往旁一甩,跨过那些乱跳的河鱼,走向马车,进入车厢也不知道在弄什么。只见一会玉沉烟下车已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手里还拿了一些瓶瓶罐罐。

在玉沉烟回去换衣服时,少年发现,刚才惹出一连串麻烦的那只蓝鹦鹉竟将草地上那些挣扎疲累的鱼全部拖回竹篓里。那只狐狸帮了忙,就是有些不舍得刚才怀里抱的那尾鱼,放回竹篓里的时候,竟然还添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回去。

刚把鱼弄回去玉沉烟便下了车,似乎早就见怪不怪。直接忽视了躺在地毯上的少年,将竹篓拎到河边。利索快速的处理那些河鱼,将瓶罐中的东西抹在处理干净的鱼身上。

不过一会,河鱼鲜美的味道便随着炊烟飘了过来,少年才觉得自己折腾半天也饿了,刚想起玉沉烟已经走到自己身边。将自己扶起,俯身时,玉沉烟身上那股药香和冷淡的莲花香扑面而至,让他有些晃神。玉沉烟将他穴道解开,将树叶包好的烤鱼放在他手中就自己离开了。

坐在火堆边的玉沉烟无声吃着烤鱼,听见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不怕我对你下杀手?”

玉沉烟挑出鱼肉中的鱼刺,头都不回,“那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少年没有接话看着手里的肥美的烤鱼,咬了一口,才说,“凌夜。”也许他没有注意到,他说这两字时语气有一丝不安。

玉沉烟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冷光,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们教主,近来几年可有异样或是不正常的地方?”

凌夜抬头看向玉沉烟,对方只留给他一个消瘦单薄的背影,他无法看到对方脸上表情,却听出她话语中那股冷意。当即会意,以为她话中冷意指的是教主对她连番追杀之举,一顿解释,“教主在三个月前已经停止了对你的追杀,而且……”凌夜眼神看向玉沉烟,不知为何觉得底气不足,“教主希望太夫一行光明顶。”

“哦——”玉沉烟将手里的鱼骨一丢,尾音拉的老长,没有面具遮挡的另一只眼在阳光下却是冰冷无比,甚至隐有一股杀息掠过,玉沉烟冷冷一笑,“不怕我杀了他?”

凌夜手一紧,神色恢复冰冷,“我相信太夫的原则,不会无故杀人。”

“可惜了,”玉沉烟嗤笑一声,冷讽,“自我出道以来,死在我手头的人远比我救的人的还多,所谓原则是你们自己的定义,我不曾说过也不曾立下所谓原则,这样,那个老头还敢让我治吗?”

听出玉沉烟口气中揶揄,凌夜碧色的瞳一紧,“太夫可以提出条件,只要我们做得到的必会全力以赴。”

“条件吗?”玉沉烟眼一眯,想起竹简上自己找寻的二十四物中其中一样就在光明顶,也确实只有光明顶才有。可是,就算她提出条件,他们也未必会答应。毕竟那样东西等于他们的面子,给她了不就是当着全天下的人抽了明教一巴掌吗。

而且,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如今的教主压根就是一个冒牌货。自己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狗屎运,径和这些蠢事碰上。顺手救了个人,反被别人追杀三年那么久,不就是知道你是冒牌货吗,小爷我都没有拆穿你,你就这么急着杀人灭口,想死是吧?

这一说,她倒是想起了久远前听过的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想到这里。玉沉烟冷沉一笑,没有回答凌夜的话,继续吃鱼。

“不知太夫考虑的如何?”

“呵,”玉沉烟看着手里的鱼,低低一笑,意味不明。“我当然会救他,当然会救。”由于背对凌夜,凌夜没有看见玉沉烟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嗜血凶光,末了,玉沉烟补了一句,“不过得等我处理完还珠楼的事情,才能和你前往光明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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