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锦瑟年华催断肠

这一通电话之后，白兰沉默了好久不曾出声，久到天寂以为她不会再讲下去的时候，白兰抬起头，眼眶竟微微发红，她哑着嗓子说：“就在那一天，阿楚他，再也不是楚沐白了。”

许沐白踱进宿舍的时候，陆樱溪和傅帛寒仍旧是坐立不安的境况，他好笑地说：“你俩啥时候变得这么不淡定了，我不是说了我就是去处理一下…”

未说完的话被急脾气的小寒堵了回去：“许沐白，你还有心思说笑，刚才天落给我们打电话，问看见天寂没…”

男生一下顿了脚步敛了神色：“什么意思？”

陆樱溪走过来说：“大约你出门不久，落儿打电话过来说她回宿舍的时候不见天寂，问是不是天寂过来找我们了。我说没有，落儿觉得很奇怪，天寂本来是很难过，按理说不可能会出门的，桌子上貌似还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子，椅子也是胡乱摆放的模样，好像走的很匆忙…”

许沐白想了一下，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她能有什么急事？”

傅帛寒差点一拳打到他脸上：“许沐白你这不痛不痒无所谓的态度是怎样？天寂她因为你那个冷不丁冒出来的女朋友伤心不已的，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许沐白仔细回想一丝一毫的细节，没听见小寒怒气冲冲的指责，他总觉得自己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但又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异样感，此时手机滴答滴答地响了起来，被人打断思路他很是不快，抓起手机看也不看来电显示便冷冰冰的问：“哪位？”

“许大少爷果真是惜字如金，”听筒里传来钱乐乐同样冷冰冰的语气，自己好心好意来提醒，男生就这么个态度，钱大小姐极为不爽，看在宿舍那傻丫头的份上，便先不计较这个了，她甩甩头，缓了缓语气道：“懒得跟你废话。我就问你，‘乐缘’里，跟天寂说话那个女人，你们谁认识？”

许沐白脑子轰的一下，刚才那异样感瞬间凝聚成线，犹若实质——白兰去而复返，不顾仪态只想看他手机一下，之前——，天寂发过短信！但，那真的会是白兰么？她怎么会知道天寂？又为何叫她出去？她想跟天寂说什么？

无数的问题瞬间涌进了脑子里，他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利害，紧紧捏着手机问：“钱乐乐，那个女人长什么样，或者穿什么衣服？”

钱乐乐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我又不是千里眼。她俩坐在角落里，我就看背影像是天寂，刚好程歌想进去买喝的，他看的清楚，让他跟你说。”

说完把手机塞到程歌手里：“你来说。”

“许沐白？嗯，那个女的貌似比我们稍大一点，但也不确定，因为她画了比较艳的妆，个子应该蛮高，我没走进，具体什么模样也说不好，感觉很漂亮。穿了一件V领的黑色裙子，我买完东西出来特意绕到她们背后的路出来，隐约她在跟天寂说着什么‘阿楚’，我觉得应该是…”

“啪”电话被那边沉默的男生挂了，程歌无奈的摇摇头，把手机还给钱乐乐，说：“这小子还是这幅德行。”

“呐，程歌，你确定那女人是许沐白的前女友？”钱乐乐沉着嗓子问。

“不是很确定，但感觉应该是。之前回宿舍的时候，路过他们寝室，听见小寒大喊大叫的问许沐白那前女朋友是哪冒出来的之类的话。而且那个女人，也不像是天寂能认识的朋友吧，反正跟许沐白说下比较妥当。”

许沐白挂掉电话，手一直在抖，白兰、白兰…你究竟想怎样？！陆樱溪看着不大对劲，轻声问：“阿沐，怎么了？”

“天寂是被白兰叫出去了…”许沐白语气低沉。

傅帛寒跳过来叫：“白兰是谁啊？不会是刚才楼下那个蠢女人吧？”

陆樱溪也疑惑地看着他，许沐白艰难地点了点头。

“靠！那女人疯了不成？！叫我们天寂出去干嘛？许沐白，你还愣着干嘛，去啊！”傅帛寒跳着脚气急败坏。

陆樱溪则掏出手机及时把情况汇报给天落，天落刚开始听到这情况也吓了一跳，冷静下来细想之后，她镇定地说：“小溪，你把手机给许沐白，我跟他说。”

陆樱溪别扭地把手机塞给许沐白，心里嘀咕着，干嘛非得跟他说，跟我说不一样么….

“许沐白，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我们谁也不知道，天寂不是任人欺负的姑娘，倒也不用太担心，她现在手机关机了，那边的情形你实在不宜出面，乐姐给我打电话了，我这就去‘乐缘’，你们等我的消息。”天落一字一顿唯恐男生一个冲动跑过去惹事。

将挂电话的时候，听筒里传来温和略带急切的声音：“落儿，我跟你一起去。”

莫名的，天落的心就稳了下来，若说刚才的镇定是努力装出来的，此时的她完全放松了精神，好像有那个男生在，天塌下来都无所畏惧，天落浅浅笑了，轻声回道：“好。楼下见。”

这边陆樱溪收了电话准备出门，被旁边沉默的少年拉住了袖口，他疑惑地回头，低首垂眼的男生轻声嘱托：“陆樱溪，我拜托你一定要把天寂安然带回来，千万、千万不要让白兰伤害她。”

陆樱溪怔了怔，复又坚定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温言道：“阿沐，事情没那么严重，天寂不会有什么事的。”

陆樱溪出门的时候，小寒嚷着宿舍空气太压抑，也跟着出去了，空荡的宿舍里就剩了那个身影寂寥的少年，白兰，曾经你带来了最温暖的风，最终却也毫不掩饰地给了我最刺骨的荒凉，如今因着那个果敢坚毅的女孩，我的人生底色终于再度明亮，这万里桐花路，我已启程，若你执意阻挠我的脚步，便，别怪我无情无义了。

终究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地等，男生抓起手机飞奔出宿舍，记忆不受控制地翻腾，母亲尖锐的嗓音，父亲也失了优雅的风度双眼通红口不择言，陷在沙发中的少年紧抿双唇，面无表情看着至亲之人如敌人一般对立，画面一转，温柔娴静的女生轻轻环着自己，温言安抚；执手的两人紧紧依偎，男生身姿挺拔容颜俊美，女生窈窕修长面若桃花，如此一对璧人真真让人羡慕不已；突然场景急速跳转，如同快进的电影一般，光影交错中女生依旧娇艳，却挽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手臂嘲讽地笑他用错了情，伸着葱葱玉指挑起少年的下巴，冷冷的说：“阿楚，我玩腻了。”心如千刀万剐血流成河，彼时每一天的日子都是那样，古井无波，没了奔跑的热情，也丢了前进的仰望，或艰难或容易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人未老，而眼神却已老了，那双老去的眼睛里找不到记忆了，只有那模糊的碎片。

许沐白拼命跑着，如窒息一般喉咙发涩，原来还是不能坦然回忆之前的一切，还是会被刺痛，过去已如地上燃烧殆尽的篝火，只剩乌黑的灰烬，可若想立即把灰烬扫去，又会一不小心就被烫伤.

白兰，你知道么，那时，你若死了，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