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梓顾也是在那段日子，懂得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

家里经济窘迫，撑不起母亲各种医疗费用，父亲迫于无奈只能到处借钱，叶梓顾也陪着他。

看尽所有人的眼色。

刚开始去那些亲戚还会笑脸相迎，即使是假的，好歹也算给面子，只是谈到钱就支支吾吾唧唧歪歪。

后来干脆装作不在家，敲门也不开，更别说钱了。

能二话不说掏钱的亲戚，真的不多。

叶梓顾那时候处于青春期，自尊心强的要命，每次父亲在那儿赔着笑脸的时候他在旁边低着头，不说也不笑，拳头放在大腿上捏的骨节泛白。

即使这样他每次都还是跟着去，他要记住，记住落魄时候的艰难，记住父亲的低声下气，逼迫着自己要更努力，当初他会恨，恨那些不施以援手的人，但慢慢长大后，他才慢慢想通。

拒绝是他们的权利，他们也没有义务去帮助自己。

他学会去记对他好的人，未来再加倍偿还。

可是无论多少钱都是杯水车薪，母亲的病太烧钱了。

叶梓顾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

母亲最后还是没留住。

还好，最后还能在家安安心心地睡一觉。

刚失去母亲的时候叶梓顾真的崩溃了。

没日没夜地缩在自己的房间里，什么也不干，就躺在床上，睁着眼面向天花板，目光毫无焦距。

像个死人，毫无生机。

不出门，也不让人进去。

父亲因为实在看不下去，砸开房门把他从床上拖出来，狠狠给了他一拳，然后两个人就厮打在一块。

当时下手真的毫不留情。

就是在疯狂的发泄。

打着打着眼泪就模糊了视线。

叶梓顾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昏天黑地。

那天他自母亲离开后第一次认真审视他的父亲，这个深爱着他母亲的男人。

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人怎么可以一下苍老憔悴成那副模样。

其实父亲在母亲走后也颓废过，拿着二锅头大醉了一场。

但只有那一个晚上，他自甘堕落，喝的大醉，然后抱着酒瓶哭得像个孩子。

第二天，父亲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去上班，工作比谁都认真，下班比谁都要晚。

连母亲火葬的那天他都没去。

后来明白了，父亲是不愿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只要记住她最美的样子就好。

叶梓顾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父亲在一旁安静地坐着，直到他最后一声呜咽消散，他才转过身双手抓住叶梓顾的肩，捏的很紧很紧，叶梓顾差点以为骨头要碎了。

叶梓顾看到了父亲红红的眼眶，加深的皱纹还有几天之间冒出的白发。

父亲用万分压抑的声音告诉他：“叶梓顾，你不可以再软弱了，你没资格！”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叶梓顾听得清楚，记得深刻，包括父亲控制不住的哽咽。

他没那么强大，无法顿时醒悟，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

又在床上躺了一个晚上。

清晨第一抹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叶梓顾闭上了眼。

他已经好多好多天没合眼了，是该睡一觉了。

终于决定，不再苟延残喘下去了，他要活下去，活的比谁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