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来
第一章 回来

匆匆下了飞机,早已有人停在车旁等着他。抬起眼皮瞧了一眼天空,刚刚下过雨,蓝天澄澈,空气湿润,一切都像是准备好来迎接一个重大的祭礼一般。

这个城市的每一粒尘土都承载了他太多的逃避,卑微至极。就像盛夏时躲在荒芜的小院里向自己乞讨的异乡人,看见新枝下飞出的一只乳燕,想要追着过去,却害怕弄脏了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翠泠泠的新生。

微微欠身拉起行李箱,轱辘划过地面的声音掩着他有些倦了的步子。刚走到那人面前,那人就立刻站好,行了一个礼,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队长!”

“现在还不是。”故意纠正他。

“哦。”那人被他的目光看的囧了,小心地打量着面前的人。两年过去了,似乎比以前更加成熟稳重。

“事情我在飞机上已经知道了,详细的车上说。”

“是!”

刚脱下外衣,打开门,突然注意到从他到这里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小伙子,戴着金属细框的的眼镜,散发着着不符合他外表年龄的安静沉稳的气息。

“这是?”

“哦,明队长,这是林森,上头给您派的帮手。心很细,跟着也破过不少案子,说不定能帮到您。”

明天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大鱼,懒得再纠正他。对他的一番话也只是点点头,接着便弯腰进了车子。大鱼将他的行李放在后备箱,也上了车,林森坐在副驾驶。

“省里进行‘清网’行动,您负责的是'清德'大学发生的多起失踪案。上头安排您以‘特聘犯罪心理学老师’的身份进入明衣,林森作为您的助理。还有一件···”大鱼抬眼透过镜子看着坐在后面的明天的神情,语气变得谨慎。

“还有一件就是两年前的‘白猫连环杀人案’事件······”

果然,正在翻看文件的明天听到“白猫”两字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抿着唇,终究没说什么,继续看着纸上的文字。刚好翻到两年前连环杀人案的报告。

好似听到有一个声音带着久别重逢的小小的兴奋雀跃对自己说:”回来了。”

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嗯,回来了。这次,再也不会放过你。

是对手,也一定是知己。

一直沉默的林森也抬眼看了一眼,之后又低下头去,安静地坐着。

“知道了。”明天顿了一下,快速翻过那一页,继续说道:“什么时候。”

“还有三天明衣就开学了,照常会进行新生的欢迎仪式,五天之后,您就可以去了。”

明天没有接话,将文件收了起来,望向窗外,车子刚好驶向一个十字街口。

“直接去局里吧,就不用回去了。”

“哦。”刚想转弯的大鱼上挡,继续向前驶去。

明天刚想收回目光,却忽然瞥到一个东西,大喊停车。大鱼和林森皆是一惊,大鱼慌慌忙忙将车停在路边。明天立刻打开车门冲了出去。却只见外衫一角划过街口,不见了身影。

大鱼跟着下了车,林森留在车内,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本子观察着车外的一切。

明衣冲向转口,懊恼地转来转去,他不会看错的,一模一样。心烦意乱,抓着头发。始终没什么发现,慢慢停了步子。低着头,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手链,复古式的,交错缠绕的绳子绕着一个竹子样式的木片,一角画了红红的太阳,折着细碎的阳光。这是他自己制作的,不会有第三条。

大鱼看到这一幕,站在他身边,微微叹了口气。

“明队,要不要先回您家。”

“不用了,继续走吧。”失落的转身离开,将手链小心收好。

在拐角处藏好,摊开手看着静静躺在掌心的手链,和明天的一模一样。将手链放在口袋里,拉下衫帽,头发散开,微微侧身看着明天和大鱼离开的背影,直到车子离开视线,才调转步子,向中心医院走去。

走过一排空白的死气沉沉的病床到房间最里面还有一扇门,秦时掏出钥匙打开门又小心关上反锁着。

秦时抬头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女孩,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橘子,还是应时节远运的新橘,黄澄澄的,似是打了蜡般。

秦时细心地剥下橘皮放在桌角,似是一盏花灯。她剥下一瓣塞在嘴里慢慢地嚼着,把剩下的放在橘皮上。

新橘的味道似曾相识,酸甜多水。秦时静静地盯着女孩侧颜看了一会,面色苍白,毫无生气,靠着各种仪器勉强生存下来。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链,放在她枕头下。

“秦时,这是竹子给你的,还给你。”语气轻浅,清白单薄。

暖阳透过窗户将两人浸在一团团的金黄之中,小小的动作就打散了小心翼翼漂浮的尘土,照见了几行清脆的鸟鸣。

······

明天坐在书桌旁看着案卷,开着台灯,清白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棱角分明,一笔一画刻着成熟干练。有些累了,直起腰,揉着太阳穴。

局里将他安排在宿舍里,说是为了办案方便。

起身想去外面走走,刚打开门却看见住在他隔壁的林森。手里拿着一个黄皮的小本子,边向这边走边用笔不知在画些什么。

林森也忽然抬起头看着他,两人对视,林森的眼光很淡很淡,仿佛什么也容不进他的眼睛里,给人一种疏离感。就像泠泠的月光融在湖面,起了淡淡的青烟,姿态飘逸。

林森快步向明天走过来,将手里的本子打开放在他面前,说道:“我也看见了。”

明天不明所以,低头看去,揣在上衣口袋里的手却突然收紧,眼睛瞪着很大。上面画的是一只手,只是手上还戴着一个手链——和他的那条很像,是他今早在街头看到的。

拿起本子,凑在眼前,指关节泛白,就像要将手中的东西捏碎吞咽了一般。

心头好像有什么破土而出,应是雨后的竹笋,挂着白露,以一种冰冷的温度诉说好久不见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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