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子，早有剧组的人在门口等候。

原来孙导演担心柳青的演技，早有心要当面提点她诸如占位之类的事情，因迈克提前联系过孙导，说他要先收拾一下柳青，所以他也没有强求。孙导虽不在娱乐圈里面混，且年岁又大不和年轻导演来往，却也是知道迈克调教人的手段的。但柳青久等不来，孙导也急了，终于按捺不住让人侯在门口，这人柳青也认识，正是她的伯乐小李。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终于来了，孙老为着你可是抓胡子瞪眼睛的。”小李见柳青下了车，忙上来拉她胳膊。柳青脸皮薄，才保养了的皮肤顿时通红，似白玉染霞，顿时把小李眼睛都看直了，“昨天光线不好，我没有细瞧，今天见了你的肤色、身段、眉眼我才知道你果然不错的。”

筒子们觉得小李这话怎么来的？

原来小李是见惯了妆美人的，昨天剧组急招，她见柳青五官灵秀便拉到孙导眼前，还没觉察出柳青这如玉的肌肤，当真是吹弹可破。（昨天刚拍完戏自然满面尘土，后面化了妆众人只当是化妆的效果，今天柳青特意去做了翻保养，自然不错。）

小李将柳青又做一番打量，说：“便是我这个女人见了也爱你，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

“人来了么？”话音刚落一枚粉刷到了众人跟前。

这声大吼吓了众人一跳，柳青寻思着不知道是谁这样胆大，这可是孙导的摄影棚。

“吼什么，花疯子！”

“你管我吼谁？”来人一把抓住柳青扯到了化妆室里，柳青一看，笑着叫了声“花师傅”，这可不就是昨天那个化妆师。

花荣满脸喜色的在柳青脸上弹了一下，对着镜子里的柳青直夸：“老崔这事儿做的不错！”（他指迈克做保养的事），“这样的好底子才值得我费心嘛！”

历来手艺好的匠人见了好材料也是这样的口气。

“等等！”

这声音却是沉默已久的蔺杰，他挑剔的看了看了一眼边上的戏服，满脸的鄙视，给柳青准备的衣服是一件红色的纱衣，首饰也是塑料刷了金漆，那金光将人都恍晕了。

蔺杰满脸嫌弃用食指勾起这衣服砸到花荣脸上，说：“神马东西！”

花荣一脸的怒色，见了蔺杰却消了：“经费不足，你知道我们吃皇粮的不如你们有钱。”虽是解释，那神态语气却是活脱脱的炫耀。

蔺杰没有理他，从助理手里接过一个盒子，从这一米左右的纸盒子里取出小衣，裙带，递给柳青让她去换。

“蔺老师，这衣服干净么？”偏她话多。（柳青：这是贴身衣物，当然要干净。）

“不准叫老师，以后管我叫蔺哥。这衣服是昨天为你在赶出来的，放心穿吧!”一听就知道蔺杰只怕平时也是这个脾气。

柳青答应了，去换衣服。

花荣却看向蔺杰：“你们公司这代价也太大了！”

蔺杰看了一眼花荣：“我们这些草台班子巴结不行啊！”这是他们公司的艺人首次在国营的大剧里面扮演重要角色，又是史上著名的大美人，公司只要出点制作里衣的小钱，其他东西由蔺杰提供，何乐而不为？

“别说废话，赶紧的帮我的助手化妆，我先给她梳头发！”

花荣平日接过蔺杰的私活，两人处惯了，倒也开始认真工作。

“换好了么？”

“好了！”这小衣一穿，倒似是夏天常穿的七分裤，白衬衫，倒也分外的俏丽别致，只是那云霞锦做的足有八十厘米的绶带垂在她小腿之侧，显得有些突兀。

“含胸驼背的干什么？”蔺杰拉住柳青，将自己捧了半天的纱衣往柳青身上一披，在她胸前打了一个别致的衣结，点织了金线的嫩黄色纱衣上绣了一朵桃花，和柳青里衣领上的桃花倒似同属一枝。

又是这般穿了五件长短不一，花边不一的纱衣，直到衣领上的花朵凑成一枝七朵的桃花开在柳青左胸前，蔺杰才停了。满意的点点头，蔺杰拢住柳青的腰，便将一条云锦做的百褶裙系在柳青腰上。

柳青满脸通红，只觉尴尬万分，却也不好推开蔺杰，知道蔺杰也不过是在为她穿衣服。

蔺杰又在柳青腰上打结，半响才说： “你看看！”柳青凑到镜子面前看了一眼，顿时只觉眼睛都不够用了。

胸前一枝桃花七朵，里衣上的显然开败了，还有落花，纱衣上的开得却是正当时，且六朵也朵朵不一，之间的几朵或是枝条颜色粗细不一，相邻的两朵桃花却又明暗不同，立体感一下就出来了。最外层纱衣上的那朵含苞待放的桃花最是可人，朱红的一点，红的鲜艳，花苞上嫩绿色的萼片深深的将这朵桃花的嫩给显了出来。

玉白的云锦里衣露出来的衣领压住嫩黄的纱衣颜色，将柳青原本白嫩的皮肤添出一点粉嫩。

六件纱衣从里到外长度渐短，衣尾裁成荷叶边，这一搭，层层叠叠的，倒是没有刺绣来沾染。云锦做的里衣玉白袖口微露，一只天青色的蝴蝶微微露出半角翅膀。

纱衣初时贴身，将云锦染出金色，后面渐渐放大，至最后的那件纱衣便成了广袖的式样。

“你做个垂手！”

柳青依言对着镜子做了，侧过去的半张脸微微往镜面里面一瞟，终于见到了袖口的那只拳头一样大的凤蝶从嫩黄色的纱衣里面露出全貌，恰似春暖花开，凤蝶飞舞的模样。

不过这还不算别致，最最别致的是蔺杰最后系的那几根纱带，六件纱衣十二根纱带两两相邻，堪堪在柳青周身打出六个同心结，垂在柳青腰间，将她的腰显得不盈一握！

不过说这纱带难得，却不只是说打同心结，同心结好打，可这从纱衣上延伸出的带子要刚刚能贴住腰身打成纱结，却需要工匠尽心的思考这织出纱带的位置，所谓天衣无缝就是这样的珍贵了。

说道这身衣裳，还有一点值得提的就是这条百褶裙了，作为这身行头最贵的地方，这身云锦制作的百褶裙不仅是褶子的烫制技术难得，这裙摆上的十里桃花的绣工更是出众，这是蔺杰当年出国参加比赛时，为舞伴特意到自家相熟的老绣师，（如今该教苏绣大师）已故的顾绣传人顾眉那里烦她帮忙绣的，如今再要有却是不能了。

裙子上也绣着一只天青色的团扇大小的蝴蝶，拉拉杂杂数十种青色在蝴蝶一身却又不显突兀。

“这绣法好生动，这针法，蔺老——哥，这是谁绣的？”顾眉老师。

柳青点点头，她的母亲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奶奶，当年那位将军府的小姐学得是江南的沈秀，和同样出名的顾绣还是有差别的，沈秀于绣画上更出彩，顾绣绣的花却几可乱真。

“拍完这场可以借我观摩一下吗？我会很小心的。”

“你会刺绣？”蔺杰虽问，但想到柳青的气质，便也点头称是，这样沉稳的闺秀气质只有长于绣技的人才能拥有，“可以！”

“坐下吧，我帮你弄头发！”柳青闻言，四处寻了一个化妆师坐的高脚凳，也不管蔺杰了，直接掀起裙摆坐在高脚凳上，百褶裙好似套在凳子上一般。（丝绸最易褶皱，故古人的龙袍时时在做，貌似道光帝被赞节俭就是龙袍穿了三四天才换新的。）

蔺杰见了微微点头，柳青不妄自尊大，懂得珍视喜欢的东西。刚才系个腰带还害羞，这会儿掀起裙子也顾不了了。这样的柳青真是让他越看越爱，蔺杰在心底暗暗感叹：这是个好苗子。

不过看着柳青满头青丝蔺杰犯了难，这样浓密柔顺乌亮的头发怎么系都觉得污染了它的美丽。

可是这样的装束又不合衣裳，终于，爱好完美的蔺杰狠下心，在柳青肩上铺了一块棉布，拿出一瓶旧时梳头的桂花油用檀木梳子将柳青的头发盘起。

“蔺哥你还真是齐全！”柳青感叹的说，蔺杰从哪里找来的，现在还有卖桂花油的？

“现在的发胶什么的梳出来的发型太死，还是这桂花油好，又润了头发，又能定型，发色鲜亮又丝丝分明，你的发质好，否则我还不用这精贵的东西，我的那哥们一年只给我做一瓶。”

柳青没有再说话，看着蔺杰拿出一个银制的珠冠将她的头发一缕缕挽上去。

“这是真的吗？”她问蔺杰。

“银子是真的，镂花是真的，珠冠上的东珠，也是真的！”

柳青听了只觉压力好大，待会儿再是难为情也得跳出个样子来，大家都这么帮衬了，要是她再不好好做，那不是扶不上墙的猪大肠了么，至于害羞什么的，那都等以后再说吧。（作者：反射弧强也有好处，这羞她还真能放到后面再害！）

蔺杰见了她没有再推些什么不能用贵重东西的话，也是高兴，将柳青又高看几分，本来嘛，艺术就是要用最美的东西与人看，若添了金钱，就大俗了。

“可好了？”二十几个演员，花荣这么半个小时就画好了？

蔺杰将最后的一缕头发用小小的珠簪固定在发冠上，皱了皱眉头说：“她没有耳洞，现打来不及。”

打耳洞，柳青牙酸：“我妈妈说在耳朵上打洞那跟在心上打是一样的，故不让我打！”（作者：其实是怕疼，后面的这话是她和她妈妈讲的。她不怕打针就怕打耳洞，怪哉！柳青：我小时候见朋友打，三个伙伴打了三个，两个发炎！）

蔺杰和花荣看了一眼柳青丰润白嫩的耳垂，心下都有这样一个共识，这样的耳朵打上耳洞那是一种绝对的破坏。

“我来做！”蔺杰出去大巴上拿东西，花荣上下打量了一眼柳青，目光灼灼，常年化妆的手微微颤抖，（兴奋的）他花荣要打造出一个完美的妆容了！

“你等会儿！”

花荣在卫生间里面狠狠往脸上泼了些水，暗骂自己：“不就是一个完美的妆么？”心中却不停的浮现出一句：完美的模特，完美的妆容，完美的衣饰待会儿还有完美的舞蹈，他在参与制造绝世美人啊。

这一镇定他足足花了二十分钟，他出来后，蔺杰已经将柳青的耳环问题解决了，他将一颗黄豆大小的珍珠剖成两半，直接贴到柳青耳垂上。（点睛之笔！）

花容和蔺杰相视一笑，花容从包里取出一套工具，先在柳青面上涂上一层水，又是一层霜，一层乳液，然后直接在脸上打了些许胭脂，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柳青的眼妆上。

将柳青的睫毛刷上睫毛膏，画上斜上翻飞的眼线，描摹了深深浅浅的青色，便用七种颜色的蓝在柳青右眼眼角画上了两只相对的蝴蝶，和衣领上的桃花遥遥相望。

放下笔，花荣长长的吐出口气，他问蔺杰：“你怎么样？”

“随便弄弄也就是了！”

花荣如何知道蔺杰要上场？和蔺杰合作过多次，见了柳青的这身衣裳花荣便知好友也会在舞中出现，是故有这一问。花荣真心为孙导演高兴，反正剧本后面没有歌舞，今天蔺杰加了这么一出，整个剧都将颜色鲜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