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将十年
第十八章 将十年

“黎青哥,你说这次会有多少人会被发配到这里来呢?”

“谁知道呢?”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摇了摇头,“要说起来孩子们也是真够可怜,不能开启魂瞳便要在这里挖矿,挖够挖够十年才能再回炎火城,还要处处受压迫……他们都还只是孩子啊,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有的孩子身体虚弱,十年未满,就已经累死了……”

“那没有人想过逃走吗?”

“逃走?”黎青哥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们来这里是干嘛的?”

年轻人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家规如此,我们这些小人物没有资格议论这些事情。都是家主们说了算。何风,你最近才来,说说最近家族里有什么新的事吧。”

年轻人想了想,说,“震字外家出了个炎凌。”

“噢,那小子啊,手巧的很,我和那小子喝过酒。”黎青哥笑了笑。

“听说是大小姐捡回来的。”

“是大小姐让我把他背回去的。”

“还真是巧啊……诶?怎么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

两人急急跑开,找地方躲雨。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所谈论的这个叫炎凌的孩子,正蜷缩在这暴雨的中心低低啜泣,也并不知道在这下雨之前有另一个孩子曾说过“你若哭泣,天必从之。”

这场雨来的毫无征兆,像是神突然从天上泼了一盆水下来。乌云不见,阳光肆意照下,照的雨幕一如天边的彩虹一般。

炎分雪望着这彩色的雨,微微皱眉。她只是皱眉,但又不只是皱眉。

祭礼台上骤然亮起了一轮红芒向天喷吐而出,离地约有丈许时又如伞般张开,护住这一个院子。几乎被淋成落汤鸡的男孩女孩们松了一口气——应该可以挡住的吧?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错了,那如伞盖的红芒根本阻挡不了雨的下落。那天依旧是水的天,那层红芒所展现出来的威严,被这场雨冲洗的荡然无存。

炎焜看着炎分雪,炎分雪看着炎茂铭,炎茂铭看着炎焜。

场面突然变得极为尴尬。

“我昨天检查过。”炎分雪说。

炎焜和炎茂铭怔了怔,他们不会怀疑这位雪长老说的话。

因为她叫炎分雪,她的眸子清而亮,如冰雕玉琢。

六位家主沉默,少男少女惊异,有人哭泣,有人心疼。

心疼的人自然是炎伏云,她不能说话但可以听得见,暴雨如注的轰响惊醒了她,她睁眼时却只看到自己想要罩着的小弟蹲在雨中卑微而懦弱地哭。她很难过,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有很多事是可以同时发生的。比如在这下雨的当口,刮起了一阵风。

这阵风吹不开这滂沱大雨,但它可以吹动几滴雨。

所以有那么几滴雨被吹进了看台上的棚子下面。而在这几滴雨中又有那么一两滴雨打在了困住炎伏云的那道红芒上。

那道红芒闪了两闪,便在六位家主惊异的目光中碎裂散开。

他们很清楚这道困心火芒由炎焜施展出来有多大的强度,但它也只不过承受了两滴雨。

没人注意到的是,那几滴雨落到地面上的时候溅起了一蓬蓬小小的水花,而后便化为更为细小的光点消失了。

炎分雪看着祭礼台,叹了口气,“不冤。”

即使骄傲如她,此刻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在这场暴雨面前,她的自信是那么的可怜,像那个叫炎凌的孩子般抬不起头来。

“伏云回来!”炎焜大喊一声,然而一身红裙的炎伏云眼中淡淡金光流转,脚下一蹬,在六位家主回过神来之前就已经冲进了雨幕之中。

“伞!谁有伞!”炎焜大喊着。众人低头不语,谁能料到这种天气会下雨呢?

炎伏云手腕上的镯子动了一下,她抽出了一把伞。

是一把火红的纸伞。

四个月之前买这把伞的时候,老板告诉她这把伞会给她带来好运;四个月后她撑开了这把会给她带来好运的伞,去救自己除了爹娘外最为珍视的小弟。

于是雨中绽开了一朵火红的花,七彩的虹为这把伞和她让开了一条路,但炎伏云没有注意到伞骨的尖端并没有聚成水线。她只顾着炎凌。

“都散了吧。”眼见祭天开瞳的后续工作实在是进行不下去了,让孩子们淋着雨也不是办法,炎世礼无奈挥了挥手。于是少男少女抱着脑袋作鸟兽散。诺大的一个院子一下子就空荡起来。

但院子里还有两个人。

“小凌子!”炎伏云看着雨中的那个人影,加快了脚步。

“哥哥……”

“你若哭泣……天亦哭泣……”

“你若止泣……雨住如初……”

炎凌仿佛是被谁狠狠推了一把,一下子摔倒在地,脸上泪痕犹在,但显露的哀伤已尽数敛去。

他准备好了接受结果,不论是好是坏。所以他抬起了头,胡乱抹了抹眼睛。视线重归于清晰时,他呆住了。

先前喧闹的院中已然是空空荡荡,只有那个举着一把红伞的一身红衣的女孩向自己跑来,而六位家主则在篷子下长吁短叹。

这是怎么了?

炎伏云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将手中的伞打在炎凌头上,“怎么可以淋雨呢?不就是开魂瞳失败了吗?心情不好也别折磨自己啊。”

“可是……哪里下雨了?”

炎伏云微怒,“要是不下雨本王至于费这么大劲打着伞让你不生病?本王有……”她突然愣住了。没下雨?逗呐?她从伞下向外望去——阳光,只有阳光。她顿时瞪大了眼,使劲嗅了嗅,却没有嗅到应有的熟悉的土腥味。她又蹲下摸了摸青石砖铺成的地面,哪里有一丝湿润的痕迹?怎么回事?

炎伏云的第一反应是庆幸自己没有把刚才的话说完。

“姐……你能不能先把伞收了?”炎凌小声提醒。

“啊?哦哦……”腕上镯子又一闪,纸伞消失不见。接着她站起身拉着炎凌就回房间去了,但略显木讷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疑惑地看着炎凌,沉默了一会,“我是不是眼花了?”

炎凌看着炎伏云,“小主英明。”

在天机神观封山闭门的同一天,炎火城莫名其妙的下了一场雨,而这场雨前后不过半刻钟时间便又莫名其妙的停了。

谁也不会把这场雨与哭了半刻钟的炎凌联系起来,包括他自己。

议事堂。

“确定不是灵法吗?”炎焜问。

“确定,这根本没有气的波动。”炎分雪说,“只能解释为天变。”

“天变……连神都看下去了啊。可是这个说法连自己都不相信啊。”炎焜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花板,“今年怎么办?老规矩?”

“理应如此。”炎世礼说。

“可否宽限一些?”炎啸突然开口说话了,“十年太长了。”

“你可以去探望”,炎世礼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来晃了晃,“但十年不能变,这是规矩。”

“规矩已老。”炎啸淡淡说。

“但礼未老。”

“你打不过我。”

“但你的拳头也要守规矩。”

“够了。”炎焜说,“这种事情犯不着二位动手。依我之见,挖到一块火炎石便减一个月,如何?”

炎世礼沉吟,点了点头,“家规中的确有多劳者之利,可以通过。更何况,火炎石……家族中的储备,也确实不多了。”

“仅是火炎石吗?”炎啸又问。

“那还要怎样?纯炎石?别妄想了。炎洛山怎么可能会有纯炎石?”

“我是说如果。”

“纯炎石……免三年。”

“五年。”炎啸面无表情。

“四年。”

炎啸松开了握紧的手,重新端坐于座。

“炎飒,说说今年其他两家开魂瞳的情况吧。”炎焜说。

“好。”炎飒站起身来,展开了手中的卷轴,“崔家今年的确是有几个好苗子,但大多数也只是停留在‘开了魂瞳’的层次上,难成大器;至于苏家……”炎飒顿了一下,“无疑今年他们会成为一个相当强劲的对手,号称天才的苏家六公子的魂瞳竟然到了玄等……”

“玄等!具体是什么级别的魂瞳?”众人脸色终于是变了变,这玄等魂瞳,今年的炎家可是一个也没有。

炎飒苦笑,“我也不知。”

此时炎伏云正坐在在凳子上直叹气,“臭小子你竟然未开魂瞳,这可怎么办?十年,十年呐!谁来给我暖床?”

“姐你能为我想想吗?暖床什么的先往后放放好吗?大概要去受苦受难的是你亲爱的弟弟我而不是你啊。”炎凌相当发愁,虽然他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一听“炎洛山十年”的时候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都怪你当初把我带回来,不然我哪用受这种罪?”

“嘿臭小子你这是嫌命长了是吧?”炎伏云一把揪住了炎凌的耳朵。

“哎呦呦……小姑奶奶快放手,耳朵要揪下来了。”炎凌疼的龇牙咧嘴。

天呐,十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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