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雪已经停了，到处银装素裹。

忆弦和银澈道别：“以后的路，我们自己走就好。别耽误了你的事。”

“今天的雪路不好走，还是再等一天吧。”银澈有些着急，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如果你们遇着危险就糟了，还是我……”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忆弦道，“要是有紧急情况，我会让明月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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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出了城。

远远的，青远山的轮廓已经能看到了。白雪覆盖之下，更是多了一份庄严肃穆。

马车不知为何竟行进得没有了规律，时快时慢。

“怎……”忆弦刚要说话，慕容雨却阻止了她。

“嘘。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雨小声道。“我们跳车吧。”

他们三人一兽前后跳下车去。幸亏下过了雪，这地很松软。

他们往马车看去。车夫的脖子歪向一边，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车流到地上。明月机灵的跑去找银澈了。

“有人想杀我们！”忆弦大惊。

“没错。”一个女声道。一个穿着荷色长衫的女人站在他们面前。她美丽的脸庞因仇恨变得有些狰狞。

“嗖。”普罗薰不知从何处变出两只飞镖，飞镖直袭那个女人。

“哼，就这点雕虫小技。”女人不屑，身子稍稍一歪，就躲过了飞镖。

普罗薰手一动，飞镖顺势回转，划伤了那个女人的脸。他在飞镖上还绑着一根线。

薰看到那个女人的伤口并未出血，不觉皱眉：“她易容了。”

“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那女人撕掉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没有人注意到雨惊恐的后退了一步。

“岸荷，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忆弦惊讶。

“既然你们要死了，告诉死人一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女人目光直视向雨。“我叫慕容泪。”

“什……？难道？”忆弦和薰的眼神在慕容雨和慕容泪之间徘徊。

“姐……姐。”慕容雨怯怯的叫了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司徒忆弦身旁靠了靠。

“雨，你的离开真是让姐姐伤透了心。”慕容泪声音冰冷。“虽然你最后还是跟了宫主，但是你却并没有忠于他！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你变了。”雨渐渐平静了下来。“为了他，你变了！温柔的姐姐突然变得那么可怕，让人望而生畏！”泪水，再也无法控制住，滑下脸颊。那颗泪痣，被冲刷得那么美丽。

“只有这样，只有更强，宫主才能注意到我！”慕容泪有些歇斯底里。

“我们只是他的棋子！不管他对谁如何，都只是他利用的伪装！”雨压抑在心中的情感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棋子是用完就弃的！不论是谁都一样！”

忆弦听到这句话，心中忽然空落落的。我……也是他的棋子……他对我的好……也是假的吗？

“行了！我不想再听！”慕容泪拔出剑，“我只服从于宫主的命令，但今日，我要听自己的！白颜若！你究竟有哪点能得到宫主的青睐？？不就是有个好身世吗？！”剑锋指向忆弦。慕容泪一个腾空，剑向忆弦刺去。

“不好！”薰叫了一声，向忆弦冲去。

但慕容雨更快一步，他飞身上前把忆弦护在身后。

“噗……”一口血，从慕容雨口中喷出。

他不可置信地看看慕容泪，又低头看看自己胸口的剑，满脸惊愕地慢慢倒了下去。

“小雨！！！！！！”忆弦撕心裂肺地大吼，接住小雨。

慕容雨看着忆弦，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我……可以……叫你……姐姐么……”眼前，越来越模糊……

“小雨！坚持住！！！”忆弦慌乱的掏出金色令牌，“只要你活着，你永远是我弟弟！！”她弄破自己的手指，摁在令牌上。

“马上就好！！小雨！！你坚持住！！”她心中祈祷着寞快来。

“姐……姐……你要……幸……福……”慕容雨满足地笑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这句话说的太晚，还没来得及感受，就已经失去了踪影……

姐姐……我会在天上……祝福你……

“不！！！小雨！！！姐姐命令你快起来！！！！！”忆弦不敢摇晃他，只有大吼着。泪，早已模糊了双眼。

慕容泪后退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小雨……对不起……”她呆呆的念叨。

血，从慕容雨的身上滴下来，砸在洁白的雪地上。此时，雪又下了起来，很大，仿佛是上天想替雨盖上被子。血，就这么一滴滴流下，在雪上，拼接出一副昙花的图腾。那图腾，是雨的血，是雨的生命，更是雨刚刚得到的幸福……

那血，那雪，让慕容雨变得更美了。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玷污得了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纯洁，那么美好。

雨笑得那么安详，他脸庞的泪痣却又如同凝结在眼角下方的血泪，显得那么悲伤……仿佛雨在诉说着，他终于可以和姐姐在一起了，却马上又要分隔两世……

那幸福，来得太短暂。

没有人知道，雨死的那一刻，那片大陆所有的昙花开了，又谢了。凋谢了的昙花，花瓣上都有透明的水滴，好像是在为慕容雨哭泣。它们在以自己的方式向他告别，向这个同昙花一般的男孩告别。

雨的时间，在这场大雪中，在这些凋零的昙花中，凝结了，静止了……

美了一瞬，繁华一生。

忆弦的手，轻抚过雨的脸庞……

泪水，砸在雨毫无生气的苍白的脸上……

慕容雨，你这个傻孩子。你为什么要帮我挡住那一剑？我的死活，真的不重要……你为什么不早叫我姐姐？你不是一直想叫么……你知不知道，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我的弟弟啊！我还以为……我们会一直都在一起……像真正的家人一般，彼此关心照顾……

小雨，我是姐姐啊，你为什么在叫了我姐姐后就走了呢？你知不知道你死了，我的心会很痛很痛？你说让我幸福，可是我的弟弟死了，我又如何幸福得起来？

小雨……

小雨，你知道么？昙花，刹那间的美丽，一瞬间的永恒。

你在我的生命中，真的就如同昙花一般，纵使只是开放了一瞬，也足以让我铭记一生……你听过“一眼万年”么？即使是轮回转世，我也不会忘了你。因为这世间仅有你一人能有如此的灵魂……如此干净澄澈的灵魂……

你的一切，都早已经刻在了我的脑海中，我的心上，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里……

昙花开放的那一瞬，是那么美丽，那么优雅，纵使是世间所有的花也无法比拟。你的笑，让百花都黯然失色……

小雨，你能对姐姐再笑一次么？姐姐喜欢那个开心笑着的少年……

你永远都是那么那么淡然，仿佛世间一切都同你无关。可是你的内心，却是那么寂寞，那么哀伤……你曾经痛苦的回忆……现在不会想起了吧？

……

忆弦看着雨倾城的脸庞，笑了。笑得那么伤心，那么绝望。

我累了……我不想再争斗下去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对我重要的人受伤，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我本来就是不属于这里的……可为什么上天却让我遇到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多到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我不想再错上加错了啊！

刚赶来的银澈看着忆弦痛苦的笑容，突然觉得心好痛。他闪烁的眸中，是满满的不忍。

小弦，你不要这样，我会心痛的……

如果你伤心，我会想尽任何办法让你不再伤心。哪怕是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会去做，只为了换回你的真心一笑。

小弦，如果我死了，你也会这么伤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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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翎沨看着自己房内凋谢的昙花，心没来由的一揪的痛。

小雨，你现在过得好么？我好想你，你知道么？他温柔的抚摸着凋谢的昙花瓣，暗自念叨。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安排好这里的事，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他们说我断袖也好昏君也罢，只要没有人说你坏话，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我不会允许任何人诋毁你的！

小雨，我怎么样才能进了你的心？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伤痛，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让我帮你分担呢？我爱你的你知道么？我可以安慰你，可以保护你不被欺负……我知道你不信我，所以我会尽我所能让你相信的。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比爱我的命更爱你……

小雨，我好想念你的笑。你可知道，你的笑，瞬间照亮了我的心，照亮了我黑暗中的灵魂……

想到雨露出的小虎牙，紫翎沨笑了。

只是他不知道，天意弄人，他和慕容雨，或许再也无法相见了。

上天，有时候，就是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