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顾忱突然心底有些不舒服。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这件事是梦中的还是现实当中的了。
他勉为其难的扁扁嘴,道:“好吧,就荡一下。”
苏夫人喜出望外。
那大殿之中,供奉的是一尊凤鸣天后。一袭红衣四角金线绣了一共十只金凤在彼岸花从中飞舞,似乎隐隐有凤鸣声响遏行云,去细听却只有微风拂过外边树叶的沙沙作响声。
那天后慈眉善目,眼睛却是一双是如同鸽子血般通透的血眸。塑像者极易极高,不管往哪个角度来看,那双瞳孔都像是在直视那人。
苏顾忱凝了凝神,双手合十喃道:“我确确实实是做了很长的一场梦,我梦到了不存在的苏顾谦。还有苏巷的兴衰。以及逃亡路上的小神仙。不管真实与否,我都希望莫有些人,莫有些事……”
忽的,苏顾忱发现有些不对。
道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唯有他一人在拜,他不禁开始打量堂中的人。
有一位红衣青年,长发高高绾起,眉目带笑但到显得有些女气。他身旁的青年比他个子要高许多,红衣青年直至他肩处。一袭红衣袍,面上带了一个半眼天使面具。面容虽不可见,可由他露出的颈来看,应是比红衣还要俊美。
有黑白衣裳的少年,白衣双眉细长,眼神淡漠,脸庞还未有棱角,细看倒有些微肉感。黑衣正是宋青玉潇洒撩人拱手揖道:“南宫,北公子好早。”自他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宋青玉拍了拍。南宫朱雀笑吟吟回道:“新王现世,如所不早。”
“二位公子都想好了吗?”玉佩叮当的撞击声合着一阵清香,白裳的衣角绣满百花,一双眸中似有星光点点:“此次认主,便是与天上那位过不去。”
北玄武道:“睚眦必报。”
一段稀里糊涂的对话,苏顾忱听的有些头痛。他先揉揉太阳穴,抬手时僵了僵。
他的手背上,有丝丝缕缕的黑线。
苏顾忱自小学医,他也不陌生。从一开始是黑线后会凝成圆点,再后来圆点相连成雾状,最后连在一起遍布全身。
俗称,尸斑。
在那个梦里,苏顾谦入柩时就有。
头顶上一道亮光直直的打在天后的脸上,那双血色的眼瞳原先是平视前方,可苏顾忱分明觉得她在瞪着他。
他想走,脚下似乎踩破了什么,滑了一跤摔在地上。与他对视的是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他的左眼被踩爆了,恶心的蛆从中爬出蠕动。
此时一股削筋剔骨般的痛从他腰背爬上来,苏顾忱觉得自己的腰就像是被砍成了两段一样。大脑胡乱一片,唯有痛感越来越深。
“叮铃。”
“叮铃。”
一阵如同清风摇曳的玉佩碰撞声传来。
苏顾忱梦醒。
他猛地睁开眼,牵动面部的肌肉时痛到哑声。他就开着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眼前一片火光,就有一团温热的东西塞在他嘴里。
戚萱道:“我见你好像陷在梦魇里了,花神大人的玉佩果然有清心的作用。”
口中符纸烧尽,苏顾忱才有了些知觉。闭上了嘴,那口中符灰尽数吞了进去。
他咳了两口,咳出了一团黑气。身体才渐渐轻松下来,可以就瘫在地上许久。原来都是梦啊。
梦里全是他不愿接受离开的人,不愿离开的家。
半晌他用极慢的速度缓缓坐起来,望着自己的脚哭笑不得--一只脚大概贴了四五张符,包的严严实实的,苏顾忱道:“你给我包了什么?”突然他的眼睛轻眯“你们天上还吃这种东西?……”
戚萱蹲在火堆边上架了个小竹条串了两串瘦巴巴的老鼠干,已经滋滋得在冒油吐香了。戚萱没吃过这种东西,十分感兴趣,不时就摆动一下竹条道:“我是没吃过,但是我遇上贵人啦。是他教我的,你脚底的是蛛网,也是他教的。”
苏顾忱轻喃了一句“蛛网盖止血之物也”又道:“那位贵人呢?”
戚萱道:“走了。”
傅始安知他看不见他,勾唇轻笑了下。放下的半边长发挡住了脸,清风拂过露出几点伤疤。他眼底有一小片扇形的青黑,显得有些颓废。戚萱有些叹息,就如一尊本是完美的雕像却有了败笔,倒也添了几分残缺的美。
苏顾忱没多问,挪到火堆边,也没顾的烫拿着竹条狼吞虎咽往嘴中送。本就没多少肉的老鼠他三两下啃完肉,就连那脆软的骨头都吃了,在嘴中嚓嚓微响。
戚萱被他一番动作吓到了,慢吞吞地问道:“很好吃么?”
苏顾忱停了下来,仿佛刚才的风卷残云都不存在,才有了那么一点点温润如玉的影子:“第一次吃逃亡路上的肉,怎们吃都是好吃的。”
天宫内都是琼浆玉露,吃的也是专门用来食用的牛羊。戚萱见那一团黑漆漆的物体仍是嫌弃万分的去了皮,撕了一小条肉放在嘴里。被那股奇怪的潮味儿以及焦味吃的皱皱眉头,撇嘴道:“还是你吃吧,太难吃了。”这道长吃的都是什么啊。
傅始安听得到她的心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于是两串老鼠苏顾忱不到半柱香就全吃完了。
天月将白。
傅始安起身道了一句:“我该走了。”
他那身蓝色的宽大衣袍,脊上背了一只白色的琴带,绣了翠绿的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