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抬头，那人个子也未免太高。挺拔修长的立在那里。一双丹凤眼中看不到任何的情绪，脸庞棱角分明，好看得惊为天人。愣了会儿神，收下了那人手中的银两：“好嘞。”

顾清荣直接在苏顾谦身边坐下，见他人小小一个，埋着头小口小口的吃，问道：“不好吃么？”

“不是。”苏顾谦鼓着腮帮子摇摇头，“我很饱，吃不下了。”

他腮帮子边还蹭了些许汤汁。顾清荣拿出手帕帮他擦了擦嘴。苏顾谦起了一身的寒气。

他的手指一切，都冰冷得犹如身坠寒窟。在他白皙的几乎没有血色的手腕上，系着一只银色的小鱼吊坠。

那小银鱼只有一个粗糙的轮廓，鱼身却泛着凌厉的寒光，明亮得似乎能照出人的虚像。

顾清荣见他一直盯着，便解开坠扣，想要递给他———

“顾谦？”那梨花枝头的诗句，低处的已经被人摘光了。他去摘高处的，难免多花了些时间。

苏顾谦眼神有些涣散，刚想去接鱼符，苏顾忱这一声唤犹如醍醐灌顶，他人一惊，再看眼前，已经没有人了。

这么一折腾，苏顾谦倒是一身的冷汗，努力凝起神：“兄长……我不想吃了。”

见他未动多少，苏顾忱摸摸他的小脑袋：“不好吃吗？”

“不是……”

见他不愿说，苏顾忱也不去追究：“大娘，结帐。”

“诶小公子，方才以为公子已经给结帐了。呦你说那人长得可是俊美，可就是缺少了些许人……”

“大娘，这边来一碗。”

“诶，好嘞。”

苏顾忱用汤匙搅搅汤圆，舀起来吃了一口。想了想又从袖中掏出两条红绸缎：“你自己试着解一解。”

苏顾谦抹掉额头上的汗，接过来仔细端详。

上句“昔人豪贵信陵君”。苏顾谦想都没想，就答道。

“今天耕种信陵坟嘛……”略微有些得意的笑起来，“兄长，这太简单了吧，我背过的。”

苏顾忱握着汤匙的手一顿，不太对。

昔人豪贵信陵君，今人耕种信陵坟，荒城虚照碧山月。

《梁园吟》

写得好是好，可其中寓意就是他尚也看得出来。不惧死亡，可苏顾谦还是个孩童，为何要惧死亡？

见兄长有些愣神，苏顾谦问道：“兄长，怎么了？”

“这诗不太吉利。”

苏顾谦半晌也不知怎么答话，倒是苏顾忱开口：“怕是我想错了吧，随手一摘的诗句，何来吉不吉利。”

“汤圆吃完了，我们去换礼品吧。”

那些礼品铺子沿着河边的青石路铺成的回廊而搭，边上堆满了前来兑换礼品之人。里边的礼品也花哨多样。还有制造精美画像灵动的宫灯挂在边上，供来者观赏购买。

每条诗句都是标了店铺号和序号的。只需对照着便可去换。说来也奇怪，旁人的店都生意爆满，唯有回廊的末尾那家，无人问津。

那家正是苏顾忱对应的店铺。

店铺老板见有人来，热情的招待起来。苏顾忱见他铺子上标注的诗句序号只有两个，便问：“那么多的诗句，你家只有两条未解了吗？”

“小公子您不知，此次有一百零二条诗句，前边儿十家店平分，唯剩两条，分给了我家。”

苏顾忱点点头，递过苏顾谦的诗句，说了下句。老板便掏出了一把白玉折扇，扇面还未有画，老板道：“这就是这首诗的礼品的，赠与公子。”

苏顾忱弯腰给苏顾谦。苏顾谦欢喜得很，蹦蹦跳跳的道：“兄长，回去将那梨花画在上边吧？。”

“好。”

苏顾谦爱不释手，又道：“可这扇子既然打了孔，不带扇坠就不好看了。兄长再送阿佩个扇坠，好不好？”

苏顾忱看了看手上第二挑诗句，依旧递给苏顾谦：“你解，礼品也归你。”

苏顾谦看诗，嘟囔道：“自说二女啮臂时……”面上十分不解。

苏顾忱脸已经黑了大半，强硬抢过诗句丢给老板：“回头却向秦云哭。”苏顾谦猝不及防，他又太过用力，被他一拽一直摔在地上。苏顾忱急忙去抱他，苏顾谦一双眼睛浸满了泪水，迷茫的扑在苏顾忱怀里，也不敢出声。

苏顾忱心疼无比。想来也是自己太过于失态了。

两条诗带不是对联形式的，而是直接有诗句来应答。

二十一家同入蜀，惟残一人出骆谷。自说二女啮臂时，回头却向秦云哭

苏顾忱从来不信鬼神只说。对于父母医病之时百般遵循风水生门，面上不曾流露可心中是嗤之以鼻。可他再不信，也会觉着连续两次让苏顾谦解到了这么晦气的诗，他二人运气实属太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