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府,书阁之上。
元祁立在靠窗的一排书架后,手捧一本古卷,听完云修的讲述,眉梢斜斜一挑,反问:“中毒?”
云修颔首:“是,据说是昨晚有人夜闯驿站,蓄意谋害。秋子仪已经吩咐封锁了消息,所以应该还没传进宫里。”
“那她呢?”
“经过秋子仪的诊治,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元祁扔下手中书卷,转而端起架上的一杯清茶,低头浅啜时,双眸不觉带了笑,清风和雪般深澈,冷中却透出几分玩味。
云修执剑默立,一脸的欲言又止。
元祁踱到窗边,手搭上木栏远眺天边霞云,充满磁性的嗓音在风中散开:“想说什么就说吧。”
“爷,您真要娶这位北离公主?”
元祁低头摩挲着拇指上的翠绿扳指,似笑非笑:“怎么,不行吗?”
云修埋着头,想来是知道自己说这话过于僭越,却又无法袖手旁观:“属下只是觉得,这位北离公主很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了。”元祁悠然转身,指尖擦过书堆上的厚重尘土,捻磨着那细腻的颗粒感,沉声思吟:“西凉王族向来将沙漠天狼视为圣物,但凡有嫡子嫡女出生,便会告祭天狼,祈求赐福,咱们这位西凉公主大概特别得天狼眷顾,所以可是沾染了不少狼性呢。”
云修皱紧眉头,不明所以。
元祁无声勾了唇角:“这个丫头性格坚忍,狡诈善谋,又足够冷静,就像那于山中蛰伏,等待时机一举杀死猎物的母狼一般,狠毒冷酷,一击即中。”
听他这么说,云修反而更担心了:“那爷,我们会不会是引狼入室了?”
元祁复又拿起那本未读完的书卷,踏着漫不经心地步子往外走:“她若是小母狼,本王便是驯狼人。正好本王也很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丫头了,娶来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
云修脸色微变,三两步追了上去,这次却并未再多言。
因秋烟离中毒不深,加上救治及时,第二天中午便醒了过来。
秋子仪听到消息,匆匆赶去看她的时候,正见她俯在床边吐出最后一口毒血,一颗悬起的心总算放下。
“阿离,感觉怎么样了?”轻步上前,接替奈儿小心将她扶起,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并未发现太多异常,转而伸手搭上她的脉门探了探,发现毒性已经清理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只要好好休养便无大碍,如此秋子仪才彻底松了口气。
秋烟离刚刚醒转,说话还有些费力,仍勉强挤出微笑:“我好很多了,王兄不必担心。”
秋子仪却脸沉如铁,挥手屏退所有人,转过头来握紧了拳头,强压怒意道:“阿离,你想做什么,我不会拦你,可同样的事,绝不能再有第二次,你知道这有多凶险吗!”
秋烟离愣了愣,低头苦笑:“果然还是瞒不过王兄。”叹完,她深吸口气,徐徐解释道:“其实,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走这么险的一步棋,可我发现的时候,那人已经在我的茶杯中下了毒,如果我不将计就计的话,就会打草惊蛇,如此反而更加不妙,再说了,我有分寸,那杯茶我只喝了一小口,之后便装作昏迷倒地,这样便既能骗过那人,又可以保住一命。”
秋子仪听完此话却更加生气,额上青筋突突暴起:“你有分寸?就凭你那点不成火候的医术?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一滴致命,见血封喉的剧毒,幸亏这次的毒并不复杂,不然你让我怎么救你!”
秋烟离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在那个状况下,这是唯一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
敛目低眉,沉默不语,或许是委屈,或许是愧疚,她迟迟不敢抬头看秋子仪的眼睛。
秋子仪瞧着她的样子,责骂的话停在嘴边,无奈的同时又忍不住怨怪自己太过严厉。
毕竟她刚刚醒转,有什么事,也该等她好了再说。
如此想着,他放缓了语气,道:“算了,你先休息吧,这几天哪里都不要去,好好给我待在屋里。至于那个下毒的人,李歆已经帮你抓到了,现在就关在柴房,我派了五个人日夜看守,保证他不会逃脱,你就安心休息吧。”
“是,我知道了王兄。”秋烟离乖乖应下,目送秋子仪无奈离去,收回视线时,恰好望见窗外满园的花盏。
今天的天气,还真是好呢……
十日后,秋烟离的身体渐渐恢复,终于可以下床走动。
是夜,一抹黑影飞窗而入,屋内烛火霎时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秋烟离猛地惊醒,察觉出一丝异样的她下床探看,怎知刚走了一步,纤腰突然间被人揽住,她下意识挣扎,熟悉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气息响在耳畔:“看来公主是已经大好了。”
秋烟离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翩然一笑,字里行间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劳王爷挂记,北离已经无事了。”
“嗯——”不满意地呢喃,似在低声抱怨:“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显得生疏,我还是更喜欢你叫自己‘阿离’。”
虽知道他噬魂蛊在身,性情变换乃是常态,但这样突然地温柔,还是让秋烟离无法适应
“王爷又在说笑了。”秋烟离别扭的偏过头,试图躲开脖后热气的撩骚。
元祁却不罢休,微微倾身,薄唇擦过她的耳垂,字尾微微上挑,似在挑逗,又像在捉弄:“公主觉得,本王是在说笑?”
秋烟离心跳顿滞,生硬地转移开话题:“王爷深夜探访,莫不是专程来打趣北离的吧?”
元祁低低发笑,笑声在凝沉得黑暗中,仿佛一朵振翅的蝶,翩翩然落在心头:“还真是个倔丫头呢。”
秋烟离身子一僵,缓缓回过头去,借着月色,她看到脉脉温情自他眼底那片静海绽开璀璨花盏,顷刻融化成一汪春水,将她容溺在其中,难以脱身。
正在失神间,忽听一道疾风飞掠而过,烛火登时大亮,秋烟离下意识避头躲开,等再睁开眼时,她借着模糊的视线回身望去,才发现他们两人的距离比她想象的还要近,几乎是面贴着面,她立即去错身想躲,奈何腰间那只手臂半点不松,累她差点摔倒。
“王爷,请自重,你们中原不是都讲男女大防吗,如此轻薄,有些失礼了吧?”面对他的强势,秋烟离微生薄怒。
元祁却理直气壮地捧起她的脸,一副“我的东西我做主”的无赖样,淡淡噙笑道:“本王和我未过门的妻子亲热,还需要注意什么男女大防吗?”说着,他俯身凑到她锁骨间,深吸一口气,享受地感叹:“我家小母狼身上的味道还真是好闻呢!”
“王爷!”秋烟离咬牙低吼。
元祁直接无视她的抗议,兀自打横抱起她,脚尖一点,飞身而起,眨眼间,两人便以极度暧昧的相拥姿势落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