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喝高兴了点,此刻,头有点晕忽忽的,正躺在榻上休息。一双暖暖的小手为我轻轻地揉着,软软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呼出果酒的味道,“娘亲,这样好点么?”我点点头,顺势把她拉到怀里,她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味,我把头埋在她的身上,“有宝儿,什么都是好的。”她咯咯笑道,“好啦,娘亲,你快点休息,晚上还要和父皇一起吃饭呢。”
我应了一声,只觉得身上多了一件毛毛的长衾,宝儿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我微叹一口气,沉沉睡去。
脸上有东西划过,我摸了摸脸,嘟囔道,“宝儿,别玩了,我再睡会儿。”身子蓦然一轻,我睁开眼,是玄渊!他将我抱到床上,道,“怎么在榻上就睡着了?也不怕着凉。”不知为何,每次我见着他,都会忍不住跟他回嘴,我不服道,“屋子里这么暖和,怎么会着凉,我才没有那么娇弱呢。”他的声音落在我的颈间,“那,若是将衣服脱了呢?”
我往后缩缩,只好笑道,“皇上,是臣妾错了,皇上恕罪。”他微凉的手指划过我的手,“爱妃知错便好。”屋内已经掌灯,我往窗外看去,在一轮新月的照射下,莹白的雪折射着浅浅的光,有一种不似人间的不真实,不过一觉,又过了浮生半日。
我对玄渊道,“今日言诺来了。”他一挑眉,我解释道,“是从小便照顾宝儿,与宝儿的母亲情同姐妹的那个宫女。”他哦了一声,“我想,把她调到枫翎堂来,她在那受了不少苦,今日她一来,宝儿就哭着喊着不要她离开。”他嗯了一声,道,“本来,按照规矩,你也要多添几个奴才的。明天我让多荣去看看,给你挑几个伶俐点的来。”
我摇头,“这几个人就够了,再说,这枫翎堂本来就小,人多了也没地方安置。”“那,要不要搬到大一点的宫里去呢?”他的手不老实地在我的腰间划过,我急忙拍掉,往后面躲了躲。“这枫翎堂挺好的,地方小一点好,小一点有人气,我又何必跑到她们的宫里去。”什么时候开始,我与他说话如此随意了?他也不反驳我,随手拿过桌上的棋盘,“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陪我下一把棋吧?”
我点点头,很多时候,他来我这里,我们常常就是一盘棋,一壶茶,能坐上一个晚上。他取了黑子,我取白子。
烛光的照耀下,他的手莹白异常,一颗黑子在他手中,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就好像有氤氲的流光在他的手指上飞舞。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执黑子先下。”他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棋子放到棋盘上。
一盘棋局,能纵横捭阖。在一方之地,如战场。
窗户没有合拢,有一丝凉气扑了进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想起今早上遇见的那个指路的小宫女,道,“这天气愈来愈冷了。”他嗯了一声,视线没有离开棋局,我叹了一口气,道,“我今早上出去的时候,见到一个宫女,她身上的衣服很薄,还有言诺手上也都冻得长出了冻疮。”他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抬头疑惑的望着我。
“这宫里的人,在天子近旁,尚且如此,那宫外的百姓,日子就更难过了。”从小父皇就勤政爱民,他总是说,百姓就是这片江山的天。所以,不管是在哪里,我都会不自觉地用父皇的教诲去思考问题,百姓,只是百姓而已。穿上什么样的衣服,说什么样的话,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玄渊的眼里闪过一抹赞赏,“爱妃想问题挺周到的,放心吧,朕已安排了各个地方的预防工作,每天还会有人施粥与那些流浪的乞丐,若是有房屋坍塌,也会被第一时间安排到安全的场所的。”没想他所料的比我早的许多,对策都已经想出来了,或许,倾玄的百姓,皆是有福之人。
我正想着,他一颗棋子落下,笑道,“你输了。”我一看,是,输的彻底,棋高一着。“下棋便是下棋,不要想其他的,你的心思,不在棋上,如何对这一盘棋负责?”他靠过来,声音充满魅惑,“尤其是,以人生围棋盘,以人为棋子。”他就像一条毒蛇一般,冷冷地靠近你,吐着信子,眼神冰冷,然后再离去。
我不着痕迹得往后退去,干笑道,“知道了,那个,该用晚膳了,就别下了吧?”他点点头,转身走了,留下我一人郁闷得看着这一盘残局,以人为棋子,我会么?
宝儿看见了玄渊,蹦蹦跳跳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玄渊一手将她拎起,“来,让父皇看看咱们的绾丝公主长胖了没?”宝儿咯咯笑着,抱着玄渊的头,笑道,“坏父皇,我要你看不见路,哈哈……”桌上已摆满了丰盛的菜,较之中午,菜式更加华丽,更加奢侈,却也,不让我喜欢,这样的饭菜,总让人觉得太正式了,太严肃。
玄渊看了满桌的饭菜,挑眉问道,“你这里有酒么?如此好时光,不应有酒作陪么?”钱多荣惊讶道,“皇上,你已经好久没有沾过酒了,今儿兴致怎么这么好?”玄渊摆摆手,“那是因为好久没有值得高兴的事了。”
我想起中午还有半坛子桂花酿,秋天的时候,我一时觉得好玩,便酿了一坛,没想到味道还不错,便悉数搬了出来,放在他的面前。他凑上去一闻,夸赞道,“清香扑鼻,虽不够醇,但是你第一次酿,也不错了。”我奇道,“你为何知道?”他倒出一杯,橙黄的酒在杯子里流转,他笑道,“因为朕也酿过酒,只不过第一次要酿的比你好一点。”他也会酿酒?我摇摇头表示不信。
宝儿一下就爱上了一盅樱桃凝蜜露,白白的汤底漂浮着点点红果,煞是好看。她正捉着木勺挖那一颗颗樱桃吃,那认真地表情让我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