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喝得晕晕乎乎,逗着宝儿正开心,猛不丁听见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一抬头,却发现所有人都定定的看着我,我心里纳闷,这让洛贵人表演就表演呗,都看着我干嘛。
身后的扶杏小心地推了我一把,我猛然记起,原来我就是新封的洛贵人!手中的半杯玫瑰露还没有喝下,我一仰头,将它尽数喝了,只感觉眼前的东西摇摇晃晃的,我看向首座的玄渊,只觉他深深的眼眸里有一股压抑的怒火,不禁酒醒了三分。
我稳了稳心神,上前服身道,“皇上,臣妾准备了一首曲子,请皇上欣赏。”说罢,径直走到一架琴的面前,端坐下来,开始静心弹琴。脑海里想的,却是这么久以来,发生的各种事情,一切的匪夷所思,一切的光怪陆离,不知不觉,手上的力道开始加大,我在用琴声,为我自己咆哮,为我自己诉说。我能感觉到琴弦在我手上肆意地拨动,桂花香,飘满园。一朵朵小小的金黄色的花朵,飘落在我的肩上,它们沁鼻的芬芳,滋润了我的心田。
一曲走完,我的手竟在微微的颤抖,四下寂静无声。
我的脑袋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这落花的院中,像是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将我吸引住,我咧嘴一笑,趴在地上,观察着那一朵花落下的姿态,就如同一个人一样,是惋惜?还是归宿?
我听见有人吸气声,有人嘲讽声,有人怜悯声。管他什么声音,我只管与那一朵落花微笑,你看见了么?它也在对我微笑。
一觉醒来,已在枫翎堂。
头还是有一点疼,我扶着脑袋站起来,想倒一杯水喝,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我竟一概不知,只记得有人让我去表演,然后,什么都忘了。
采荔端着水走进来,见我在倒水喝,赶忙将铜盆放在一边,嘴里嚷道,“我的姑奶奶,你可算醒了。”我疑惑的看着她,“难道我睡了很久么?我没觉得啊。”她拧了毛巾给我,我顺手接过,毛巾热热的,放在脸上正舒服。
她一脸不置信的看着我,“难道您都忘了么?”我摇摇头,嘴里干得难受。
宝儿探了个小脑袋在门口看着我,见我正在看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娘亲,你醒了啊。”她的大眼睛里带着笑,像是极崇拜我一般,我走过去将她抱起来,挠她的痒痒道,“笑什么,什么事那么开心?”她最怕我挠她的痒痒,每次小脸都笑皱了,才肯罢休。
“好啦……娘亲……哈哈,宝儿告诉你……”她将眼泪蹭在我的衣服上,仰起小脸认真地说,“娘亲昨天太勇敢了,竟然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还能睡着。”
什么?睡着?
我看着采荔,她掩嘴道,“姑娘昨天在宴席上喝多了,演奏完一曲之后,还没有走到座位上,就倒地不醒了。”
我的脑中一片发黑,我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醉倒了?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幸灾乐祸的人,我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冲动,敢情她们还认为我是有胆量有气魄?我揉了揉额心,突然想起,这种事,算是有失皇室礼仪吧?为何玄渊没有惩罚我?心里惴惴不安,难道他是要在我酒醒之后给我惩罚?
我正想着,便听见扶杏进来道,“姑娘,露修仪来了。”
我正想着,我这里十天半个月不来一个人,这露修仪是谁?
我看了看自己一身装扮,只穿了里衣,便道,“让她在前厅休息一下,我打扮一下,马上就去。”
修仪是从三品妃嫔,位阶比我高出许多,这么怠慢人家,始终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于是便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向前厅走去。
我匆匆走到庭中,上前行礼道,“嫔妾参见露修仪。”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免礼,本宫是客,洛贵人是主,本不该这么客气的。”这个声音,是乔眉。我应身起来,坐到她的下首。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锁定着我,我只好低着头,不敢作声。许久,她才叹息道,“洛贵人倒是像极了本宫的一位旧友。”我抬头看着她,见她原本灵动的眸子里,充满着哀伤,以及期盼。
我低下头道,“只是不知姐姐的旧友是何许人物,竟然使姐姐能念念不忘?”她叹了一口气,声音又充满了愉悦,“是一位,值得我思念的人。”我猛地一惊,这种话,在宫里怎么能够说出口?
她像是感受到我的担忧,兀自笑道,“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的,所以就告诉了你一个人。”我心里微涩,她依旧如此地毫不犹豫地相信别人。我抬头看着她,笑道,“谢谢姐姐的信任,嫔妾一定懂得分寸。”
她看向外面的枫叶,这几日,这枫叶又红了许多,满树不剩一片青黄,“这枫翎堂,便是由这几株枫树得名的吧?”她终于不再执着于她的旧友,我舒了一口气,“或许是吧,嫔妾住进来的时候,这枫树就是如此了,只不过,短短的几个月,竟然让岁月净染了风霜。”
她笑道,“你不必这么客气,我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我们有缘,我们不如就以名字相称吧?我闺名叫郸眉露,你可以和我的家人一样,叫我眉儿就好。”我也微微一笑,“那既然如此,我也不是那种拘小节的,我叫李珑儿,眉儿你叫我珑儿吧。”
她愣愣地看着我,“李拢?李珑儿?呵呵,你们的名字都是那么相似呢。”我硬着头皮,当初为什么连名字也懒得想,直接告诉了她这个名字,知道装作惊讶道,“你认识李拢?”
她疑惑地看着我,点点头,复又惊喜道,“难道珑儿也认识?”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通,同样高兴道,“何止认识,李拢,是我的胞兄,只比我大半刻钟啊。”见她如玉的面颊闪过一丝红晕,“原来如此,难怪你们如此相像。”旋即又抬头笑道,“你哥哥,过得好么?”声音充满着期许。
我含糊答道,“好好,挺好的。”她喃喃着,“好就好。”
一片枫叶飘进来,旋转了几圈落在地上,微微地蜷缩着,像在做一个回家的梦,乔眉,你的心,是否在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