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呛得一口水没喝下去,咳嗽连连,她咬着嘴唇,睁得大大的眼睛委屈地望着我道,“难道你不喜欢我么?是我长得不够漂亮?”我抚顺气,忙摆手道,“不是,乔眉姑娘,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只是……”
话还没说完,她大大的眼睛又恢复了雪亮,甜甜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喜欢我,你们中原人就是啰嗦,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总是有很多借口,还要让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才不要呢。”言罢,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捂着嘴巴愣愣地看着我,我扑哧一笑,“;乔眉姑娘,你很善良,也很美丽,我也喜欢你的率真坦诚,只是实在是彼此不合适啊。”
她伸手摸着自己垂下来的头发,那发丝乌黑柔软,就象上好的丝绸一般华顺亮丽,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单纯的,以为自己敢爱敢恨,可以任意妄为啊。不知觉得,眼神就柔和起来,怕惊碎了一个美好的梦一般。
她极可爱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看着我温和的眼神,娇俏的嘴唇有微微上扬起来,“哦,我知道了,你是不好意思对么?你也喜欢我的。我开始在街上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后来才发现,我越累越喜欢你了。”我顿时哭笑不得,这小姑娘倒挺会自圆其说的。我正要说话,身后一个身音传来,甘醇热烈,就像一樽烈酒一般,让人从心底里舒坦,“那眉露想怎么样呢?是要嫁给这位公子哥么?”
乔眉听到这个声音后,身子一震,她的眼神飘过亭外,见到所来之人后,立马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枝姬听到这个声音后,也慌忙跪了下来,声音有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及兴奋?她行了一个郸音的礼后,方道,“枝姬见过二王……二公子。”
乔眉上前抱着男子的胳膊撒娇道,“二哥啊,本来我就是想出来玩玩嘛,玩够了自然会回去的啊。”来人把脸一板,语气里含了不可抗拒的威严,“胡闹,你要玩也不能这样胡闹!”待男子走到跟前,我才仔细打量这人,许是常年在塞外生活,他的体型有一种特别的健壮,不似中原男子般,而是一种野性的强壮,就像一株屹然存在的大树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到生命一词。他的肤色是小麦般健康的肤色,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下,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看着他宠溺地纵容乔眉挂在自己的身上,我突然有点想念在虞细谷的两个孩子了,不知他们过得怎么样?正在我分身的时候,男子走了过来,他的声音很爽朗,一听就知道是性情中人,“在下泰谦,家妹贪玩,多谢公子照顾了,敢问公子尊姓大名。”看着他眼里的一丝丝探究与怀疑,的确,没有人会对这么一个尤物没有非分之想,前提是这个人是个男人。
乔眉一拍额头道,“看我糊涂的,还没有问公子姓名呢,哥,还是你聪明。”见她小孩子气的动作,泰谦显然是无可奈何,这么单纯的妹妹,他也是不舍她不远万里嫁到这里来的吧?“在下姓李,单名一个拢字。在下与舍妹也不过萍水相逢,没有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二公子多虑了。”我不露痕迹的躲过他探究的眼神,唤过陈六郎,拱手道,“既然乔眉姑娘有兄长照顾,那在下便告辞了,他日,有缘再见。”
转身走了没多久,便听见乔眉伤感的声音传来,“那李拢,你到底喜欢过我没?”我回头看她,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幻化出一圈光晕,她就像一个小孩一般,孤独地站在原野里,渴望的,是我回答一声是么?她的眼神充满希冀,执拗地不顾在后面拉扯她的泰谦,仿佛,只要我一个答案。我诚实地摇头道,“对不起,我不曾……”
她倔强地仰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盛开的仿佛是一朵泪花一般,晶莹剔透。“我以为,只要你喜欢过我,我便可以不顾一切地跟你走的,原来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泰谦皱着眉头看着我们,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乔眉安慰地对我笑道,“没关系,只要在我的年少轻狂的岁月里,喜欢过你就好。”她取下身上随身携带的一只玉佩,透过阳光看这只深紫色的玉佩,散发着淡淡的华韵,流光飞舞着,玉佩是一只钥匙的模样,精致可爱。她固执的将玉佩递给我,眼神里有一种不可言喻的不舍,“这只玉佩,本是我阿爸在我出身那一年,请了人为我打造的,今后,你只要有什么事,只要执这枚玉佩,我必定答应你一件事,绝不后悔。”她的话掷地有声,泰谦看了乔眉一眼,声音低不可闻,“眉露,你真要将这枚玉佩给他?”乔眉一脸确定,就那样看着我。
泰谦苦笑道,“罢了罢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语气里是不可藏匿的宠溺。见她又在坚持,我只好将玉佩收了,贴身放好,匆匆告辞。
我不忍再留在这里,拉了陈六郎便走,身后是她低低地吟诵,“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少年谁家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可惜,我与你相遇,本来就不在那杏花吹满头的日子,那样的美好,真是只有诗句中才有么……”
我忍住回头的冲动,身后的那一亭唯美的红纱,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一段不可能存在的爱恋。
夕阳渐渐西下,我与陈六郎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我抹了把汗,苦笑着对他道,“六郎,我们都失算了,原以为今天能过了这山头,能在前面投宿呢。”陈六郎憨憨笑道,“没关系,咱们再加把劲,太阳下山之前,应该能翻过这座山头。”
两人正说话间,天上突然变得阴郁起来,将太阳完全遮住在浓密的乌云里,让人心中有一种沉重地压迫感。夏天的天气总是如此变化多端,前一刻还阳光灿烂,下一刻就能乌云密布,大雨倾至。六郎抬头看了看这鬼天气,郑重地看着我道,“公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祸不单行?”我扑哧一笑,这孩子倒是会苦中作乐。我亦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天气,郑重回答道,“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祸不单行。”两人嘻嘻哈哈地,大有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之势。
一个响雷劈了下来,把周遭阴郁的天气照得一片明亮,这下是真的要下大雨了。六郎眼见,发现前面有一个破庙,不由分说的拉着我便向破庙跑去,我也兜头跑着,完全被吓懵了,见着破庙越来越近了,后脚刚踏进庙门,倾盆大雨便泼了下来,陈六郎拍着胸脯喘道,“幸好跑得快,否则成落汤鸡了。”我也缓了缓心境,看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天空,“只是,今晚怕是走不了了。”
话音还没有落,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不仅是走不了了,你还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一个问题。”陈六郎戒备的走了上来,大声道,“不知门外是哪位好汉,可否将话说清楚?”
天空闪过雷电,照着一群狰狞可怖的人走了进来,个个都带着三尺长的虎牙刀,就放若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一般。我不禁害怕地往后推退退,身前的人见了我的反应,更是狰狞一笑,“怎么了,害怕了?”
我心里直打鼓,来人这么多,且都配了武器,看起来都是练家子的模样,不害怕怎么可能?可是,我不能面露怯意,心里盘算着,我来潮山不过就几天功夫,且没有多逛,更不论得罪过什么人,唯一得罪的,只有白群了。我眯着眼睛看着他们,“是白群让你们来的么?取我们的性命?”来人明显没有想到我能这么快猜出来,带头的男子轻笑一声,“若不是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取你性命,我还真舍不得杀一个如此聪明,又英俊的公子哥儿呢。”
他猥琐的表情让我一阵恶寒,陈六郎将我护到身后,他的并不宽厚的背脊此刻却给了我最坚实的依靠。
噼啪大响,雨似乎又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