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街道上却是很热闹,都是出来采办年货的人,来来往往的人洋溢着笑容。我摆摆手让德二退下,只专心喝茶看窗外的风景。茶凉,之后是人散么?
不再多想,只取了一把伞,抬脚便走出酒楼。只是随心逛着,没有特定的目的,钱袋里就几两碎银子,不过看着新奇的东西好玩罢了。前面围了一堆人,我心下好奇,走了过去,却见是几个男子正在欺负一个小孩。小孩的脸脏兮兮的,看不出模样,不过我一见他,却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他的眼睛很亮,不过眼神却透露出倔强,很像琀纱最后提剑而走的样子。心,忍不住疼痛,为了那抹倔强的神色。
正想抬手制止,却见领头的男子竟是吕小四!我慌忙把头埋进披风里,而那个孩子纵使被打,却咬紧牙关,丝毫不吭声。怎么办?周围的人碍于吕小四臭名昭著,皆是相救孩子却不敢出手。眼见孩子快要支撑不住了,我一咬牙,扬声道,“住手!”
所有的眼睛都望向我,我硬着头皮向前道,“光天化日之下,几个大男子欺负一个孩子,算是什么男人!”
吕小四嘿嘿一笑,“哦?我不是男人?弟兄们,要不要让这位姑娘见识一下,四爷我是不是真正的男人啊?”周围一片哄笑,余光瞟见周围,却是见百姓的脸上皆是愠怒。
我低了低头,“不知几位爷是因为什么而要为难他,他只是个孩子,再做错什么,几位爷也犯不着往死里打吧?”孩子瞪大眼睛看着我,他挣扎着站起来,个子比瑾辰高一点,不过却没有站起来,一腿软便重新倒了下去。我一急,伸手去扶他,低低劝慰道,“不用怕,有我呢。”
吕小四轻蔑道,“这小子走路的时候撞了我一下,我今早刚穿的衣服,就这么被他撞得脏兮兮的,四爷我能不火大么?”
抓着衣摆的手颤抖着,这算是什么理由?不过是一件衣物罢了,真要将孩子打死么?我平了平心情,声音沉稳道,“既然如此,赔你一件衣服就好了,今儿这事,就算过了行么?”吕小四哈哈大笑,“笑话,还没有人敢这么跟我四爷说话的,赔?你赔得起么?光着天丝腰绥,就得百两纹银,且不说浙江丝绸做的袍子,还有四爷我的心情啊。”他的狗腿在一旁哈哈大笑,吕小四上前道,“我倒要看看,今天是哪位活菩萨,敢来砸我四爷的场子。”
还没容我反应过来,他一步向前,便掀开了我的披风。我一惊,忍不住往后倒退。吕小四一看我,眼里的怒火立马闪现,“原来是你这个贱人!今儿算是给我撞见了,也不费我到处找你了。”说罢,便兜头给了我一巴掌,火辣辣地疼,嘴里有腥甜流过。那孩子却挣扎着站了起来,大声道,“此事是我闯出来的,跟这位姑娘无关,还请各位高抬贵手,饶了他吧。”他哪知道其中的关节,我却满心的感动,这是一位男子汉啊,不枉我救他。
吕小四哪听他说话,一把推开他,抓住我的头发,便往地上撞,我抵死挣扎着,伸脚踹他,没想一脚踹在了他的私处,他大叫着往后闪躲,骂道,“你们几个不中用的,还不给我上,给我打死这臭婊子。”几个喽啰一听这话,方醒悟过来,张牙舞爪地便往我们跑来。我一见情况不妙,拉起孩子便往回跑,平时跑几步就会气喘吁吁,此刻却像有无穷的潜能一般,脑海中只有一个念想,不要停,不能停。
几个喽啰追得紧,我心一横,松开孩子的手,让他先跑,自己往路中间一站,眼见着几个人跑近,我不禁闭了双眼。
预计的伤痛没有到来,心里罕纳,偷偷地睁了眼睛,却见是南宫涵站在了我的面前。依旧是那么宽厚的背影,那么轩昂的姿势。他手上拿着破冰,就那么站立着,几个喽啰见识过他的厉害,正犹豫着不敢上前,南宫涵冷冷地吐出几个字,“还不快滚!”几人相视一眼,落荒而逃。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接下来要面临的,不会比面临那几个喽啰好过吧?
他转过身,看着我脸上的血迹,眼里的怒气愈来愈盛,我往后缩了几步,抓过孩子挡在我的面前,怕不小心被他的寒气冻成冰人。终于他微叹一口气,走上前来,“要不是我凑巧就在附近,你以为你会逃过他们的追赶么?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鼻子酸酸的,却不敢在他面前落下眼泪,只闷声道,“谁要你管了,我乐意。”他仔细为我擦去嘴角的血迹,我不经意颤抖一下,往后闪躲着。低不可闻的叹息过后,他只留下一个背影,往回酒楼的路上,就这样放过我了么?我牵过闷不吭声的男孩,慢慢往回走着,他的手很冷,手心却冒着汗,手心有微微的挣扎,我转首看他,他不自然地将手抽了出来。“谢谢你,终有一日,我会报答你的。”我微笑地看着他,他不好意思低下头,“那我走了。”
“不问我叫什么?不告诉我你叫什么?还有,你去哪?”他茫然地看着远方,摇了摇头,“我叫尹殇,恕我疏忽,没有问恩人的名字。”我伸手去牵他,他缩手往回退着,“我叫李珑儿,只是,看你这周身打扮,想是也没有地方去吧?你不是要报恩么?不如,就跟着我吧。”他眼神动摇,最终苦笑道,“不必了,天大地大,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却是不容分说地将他拉了过来,一起朝酒楼走去,却不见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关注着我们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