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不在乎道,“放心吧,我算过命了,命可硬着呢,不会就这么死了的。”我转脸过去看寒冬腊梅,朵朵冰雕玉沏似的在枝上绽放,这是今年第一支腊梅吧,莹白中带着幽幽淡绿,不胜雪,却更俏三分。他叫嚷道,“珑儿,你就这么不在乎我的死活啊,都不听我说完的啊。好啦,我这么多天没有联系你,是我的不对,你就别跟我置气了好么?”
心底柔柔一动,傻瓜,我哪敢跟你置气呢?只是听到你受了这么多苦,我心里难受,却不愿被你瞧见罢了。我微整情绪,回转头笑颜说道,“然后呢?”“然后,我掉在一片雪地里,还好,内脏没有受伤,只是有一些轻微的擦伤罢了。只是雪地里极难辨别方向,我的马儿倒幸运,没有跟我一同掉下来。”我噗嗤一笑,“马儿掉下来的话,是你给他当垫背呢,还是他给你当垫背?”他挠挠头,“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有想过呢,嘿嘿。我顺着出云城的方向走,只是山谷下积雪太深,极难行走,且这个时节不容易寻得吃的,所以我走得慢了些,出得山谷才发现,我原来已经在下面过去了这么久,离出云城也有多多少少的偏差,这才回来得这么晚的。”他三言两语将在山谷下的遭遇说完,但谁都知道,他的遭遇并非那么简单啊,受了伤,在荒无人烟的谷底寻路,他只是不想让我担心罢了。我抑制住即将涌上的眼泪,仰头笑道,“既然回来了,那么就好好休息一下,你这么多天一定累坏了吧?”他微微一笑道,“微臣遵命。”不伦不类的,我掩口笑道,“找打,还不速速离去?”
冬至那天,那个梦是预示了什么么?幸好,你没有同梦里一般,离我而去,幸好。
南宫涵这一觉可是真睡得天翻地覆了,从昨天早上回来,到今天中午,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还真没有精神过,看样子也真是累坏了啊。我打了一盆热水端进他的房内,他依旧不知觉,长长的睫毛此刻正悠闲地栖息着,随着均匀的呼吸缓缓颤抖,这么多日子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他,睡着的他依旧是温和的,就像一缕春风一般,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他,信任他。我用冰凉的手捏住他的鼻子,正想恶作剧一把,没想到他猛地睁开了双眸,含笑地看着我,眼睛明亮似星辰一般。我大窘,转过身去,“你怎么这样啊,醒了也不说话,害的人家丢丑。”他呵呵一笑,“你以为练武之人能和你一样睡的那么沉啊,你一进来我就发觉了,我就是要看你这个捣蛋鬼要干什么。”我匆匆起身,将帕子拧了递给他,“就知道看人家笑话,你的心里该是有多么讨厌我啊。”他含笑接过帕子,擦着脸含糊道,“就像讨厌我自己一样讨厌你。”我作势拧他的胳膊,他吃痛,大声笑着躲着我,嘴唇却不小心碰到我的嘴,我大惊,慌忙后退。他也愣愣地看着我,脸色闪过一抹绯红。
我一闪身,便跑出了他的房门,将自己反锁在我的屋内,心里犹如有小鹿乱撞,心口扑腾扑腾直跳,我用手抵住心脏,却止不住在想刚刚那一幕,他的唇,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暖的,带有薄荷的味道,让我眷念。纤指抹过嘴唇,在心底泛起点点涟漪,难道,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情爱?
我定定的走到床前坐下,眼前闪过他为我所做的一切,他赠我“蝉雪”,他背我下山,他为我与吕小四打架,他帮我训练“玄云军”……玄云军,隐珑纱,你忘了么?你是琉隐的二公主,你的父皇母后长皇姊,被陈康的奸贼所杀,你的国,为陈康所覆,你已不是一个单纯的少女,你要为琉隐活着,只为琉隐活着。人世间的男欢女爱,你配拥有么?在国未复之前,你不配。你也不可牵扯更多的人进来,虽然他是玄云军的首领,但是,他并没有与你出生入死,甚至为你牺牲的义务,隐珑纱,我要你清醒过来。这样点到即止,就够了,复国之路上,我不允许你为了情感,忘掉血恨。
眼泪,一滴滴滴落在锦被上,莹莹滚落,一地情伤。我好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寻常家的女子,生的帝王家,有多少事是我不能左右的。可是,我又庆幸是我生在帝王家啊,那样,至少瑾辰还有的依靠。抬手将眼泪擦了,再用温水敷了面,妆容无懈,在这条路上,我总要负一些人,对不起,南宫涵。推开门,门外依旧雨雪纷飞,夹杂着细雨,我寻了一件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简简单单地梳了头发,只用一条鹅黄丝绦绑了,将头埋在披风里,便向酒楼正厅走去,这几天因着是新年将近,食客稀疏,冷冷清清地倒不像平日的酒楼一般了。我找了德二上了一壶热茶,便临窗眺望着远方,我招了他上前问道,“最近可否有什么大事发生?”这福瑞酒楼的伙计皆不是简单地伙计,都是在无岫国的细作,此次我们在这经营酒楼,便是想着酒楼之处,从不缺少消息,谣传,很多时候,都不是空穴来风的。一向是陌叔管理着这一切,德二一愣,上前低低道,“因着最近食客稀少,所以能打听的消息不多,不过,倾玄皇宫内,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我轻晃茶杯,“哦?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