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哥也是势利眼到一定程度,虽然说在S市他们贺家的确厉害,但也不用这么狗腿吧。
手铐铐着我和他的手腕,我蹲着,他坐着,本来铐着手铐就不舒服,这样一来更加硌得慌。
那位治安叔叔来做笔录,恭恭敬敬的问着贺嘉烨,一口一个请问请问的。然而到我这里却是极其不耐烦。
“名字。”治安叔叔语气不善,我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愣了愣。
“发什么呆!难道名字还需要想的吗!”治安叔叔厉声喝道。他吓得我狠狠哆嗦一下,颤抖着开口:“尤……尤安”
治安叔叔低着嗓子问:“哪个尤。”
我正要准备开口说尤其的尤,旁边贺嘉烨先一步出了声音。
“尤国然的尤。”
治安叔叔手顿了一下,骤然抬起头,满眼的不可置信。我也知晓他定是被外公的名号吓住了,外公在军界多年,立的功勋可谓数不胜数,在S市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尤家老将军?
须臾,他才从呆愣中缓过神来,压低嗓子对我说:“小朋友,尤老将军是你什么人啊?”我也学着他那样压低嗓子,道:“叔叔,尤老将军是我外公。”
这位叔叔不说话了,眼睛直直的盯着我,让我一阵恶寒。
“这位治安叔叔,你不继续做笔录了吗?”
“哦哦哦,做,继续做,叫什么名字来着?哦哦,对,尤安尤安。”治安叔叔奋笔疾书,除了问过我的姓名之后什么也没问,就开始写笔录。
大概过了20多分钟,他收起圆珠笔,对我们俩说:“你们打电话找人来保释你们吧,我虽然帮你们做了假笔录,但也不敢私自放人。”我对那个治安叔叔道了声谢,而贺嘉烨一如既往地板着脸,别着头。
我推搡他一下,他皱了一下眉,表示很不悦。我没有收回手,反而更加大力的推了他一下,贺嘉烨酿跄了一下,站稳了之后看我一脸得意的面孔,冷哼一声,道:“幼稚。”
我承认我的确是挺幼稚的,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欺负体力上不及我的……
“愣着干嘛,打电话啊。”我的思绪被贺嘉烨拉了回来,不解的问道:“打给谁?”
“随便打给谁,能把我们保释出去的就行。”
“那你怎么不打?”我颇有些怨气的开口,这个时候让我打给谁,打给老妈简直是在找死,打给外公,外公那老胳膊老腿怎么可能过来,而且外公身边还有妈妈守着呢。
“我爸出差了,去了G市。”
我刚想蹦出来一句那你妈妈呢,但又反应过来这孩子的妈妈已经走了,这句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那你打给你爷爷,让你爷爷找人来保释我们。”我憋了好久,终于吐出这一句话。
贺嘉烨挑眉,颇有些孩子气的开口:“为什么是我打?你不能打给你外公吗?”
我当时就火了,怒吼道:“我可是女孩子啊!女孩子进拘留所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你难道不怕我外公知道了一口气上不来吗?”
他低下头打量着我,打量了好久后脸上露出一种我明白了的表情。
“你不要这种表情看着我啊!好像在说:原来你是女生啊。”
我几乎都要咆哮了,没想到这厮竟然是天然黑啊,隐藏了这么久。
他叹了口气,问我:“你在S市就没有什么朋友吗?”我抬起眼睛,一脸伤心欲绝,他看我这个表情,了然的点头,道:“也对,你在这混的这么失败也不能指望你了。”
我说少年你这么直白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啊,虽然说我在这的确是没交到什么好朋友,但你也不至于一句话否定了我的人生啊。
我幽怨的瞪了他一眼,开口反驳他:“贺少爷,请你不要这么说我,如果你有办法的话为什么还和我呆在这?”
他不说话,抬头望着前方,眼神飘忽,似乎在想事情,须臾,他先开口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B市鸿诚公司人事部来S市出差,我叔叔就在鸿诚,但可惜的是,他不在人事部。”我紧握着手机,鸿诚,人事部,世界上真是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鸿诚人事部里我有认识的人。”
贺嘉烨眼底似乎有了一点光。
“是谁?”
我展颜一笑,我最熟悉的人,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我爸爸。”我坦然开口,开始在手机里找寻爸爸的号码,完全忽略了贺嘉烨略显僵硬的神色。
“这样,真的好吗?你不是和你爸爸已经……闹翻了吗。”他试探着开口。
“有什么大不了的,闹翻了又怎样,他是我老爹,我身体里留着二分之一的血液都是他的,就算我和他断绝父女关系,那也不是想断就能断的啊。”我继续查找着爸爸的号码,在号码簿的最底层找到了,拨通了电话号,没有一丝犹豫。
旁边的贺嘉烨声音随着电话里的嘟声响起。“我其实真的很羡慕你,做什么事都可以那么洒脱,而我只是会选择逃避。”
我沉默了,但心里还是补上了一句:“我又何尝不是逃避呢?只不过我的演技太好,连自己都可以骗上一骗。”
电话那头响起了声音,还是那熟悉的声音,说出来的却是极其陌生的“你好”。
我一直不说话,电话那头也是一直缄默,而且似乎没有要挂掉的意思。
须臾,我还是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我都能察觉到的沙哑和颤抖。
“爸。”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我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发下电话跑了,准备挂掉时,她又响起了声音。
“怎么了,安安。”
一如既往地温和声音,好像他还是那个一昧疼爱的我父亲,好想回到了从前一样,不知怎的,我竟然有些眼眶湿润,我咬住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尤安啊尤安,有什么大不了的,真是没骨气,只是听了个声音就已经哭成这样了吗?
“爸,我又被抓进那个地方去了,在第二分局,你快来保释我,我知道你在S市。”这么多年,每次我进了拘留所,都是爸爸来保释我,为了不让妈妈知道,我们总是用代号,从不说公安局,只说那个地方,到现在都已经改不掉了。
“好,你等着我,我大概半小时内到达。”
我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搞定了?”贺嘉烨的声音响在耳畔,我举起袖子抹干泪迹,点了点头。
“哎,前尘往事如同过眼云烟,莫要让心头萦绕烦心之事,乱了方寸。”贺嘉烨又跟我拽出一句话,我点了点头,复又抬头问他:“什么意思?”
“破事该忘得全部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