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早晨显得有些阴霾，阵阵飞鸟的哀鸣传遍山林，大榕树下，一个小小的坟包前，李狗蛋跪坐那里。

自昨晚母亲死后，李狗蛋便失了魂般坐在林中，直到黎明前才背起母亲的尸体来到老爹失踪的榕树下将其埋葬，张忘亦带着赵高在石洞中疗伤，二人只互看一眼，兼是沉默不语，各忙各的。

张忘缓缓走到坟前，叹了口气道：“你要杀光村里的人吗？”李狗蛋一怔，心事被道破，随即释然，张叔本就身怀这样神通，也不转身，面目渐渐变得狰狞可怖，全身阵阵颤抖。

是他们对不起母亲，对不起老爹，对不起我，我明明饶了他们性命，这些山野村夫，愚不可及，根本不值得去守护，他们都该死，该死！“杀了他们，你娘便能活过来吗？”张忘幽幽的道。

经过昨天的一番厮杀，李狗蛋心性变得有些扭曲，满脑子都是报仇的念头，张忘看在眼里适当提醒，毕竟李狗蛋知道了真相又死了娘，这种仇恨却是很难化解的。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李狗蛋冷冷地转头撇了张忘一眼，面目有些扭曲狰狞。张忘沉默了，心中感叹道：“毕竟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我将出去的希望压在他的身上是对是错？是否对他太过残忍？”

张忘一直都知道，要想走出这封印，光靠训练强化肉体是不行的，至少也要到练气的境界能够调动元气沟通界壁才能成功，凡人必定是出不去的。

李狗蛋羁绊太多，反而不是好事，只有断绝了这些关系，李狗蛋才能真正成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李狗蛋能在这封印之地调动元气，这便是希望。

现在只有等李狗蛋通过锻体阶段，经脉全通，达到练气境界才能试着穿过界壁，成功与否还是两说。

但就目前李狗蛋的状态来说，却是非常糟糕的，接二连三的打击将李狗蛋的心性扭曲，并且是向着黑暗面扭曲，这样下去会不会让他变成一个怪物？

张忘目光渐渐凝重，冷声道：“我提醒过你，妇人之仁，难成大器！”李狗蛋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尖锐，如魔似鬼：“我是妇人之仁，从今以后便不会了，你呢？见死不救，又能成什么气候！”

张忘静静看着李狗蛋，半晌幽幽叹道：“修行之人若还要顾及凡人死活，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平添业力，这天地法则如此，你如此行事如何修行！”

李狗蛋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地看着张忘，张忘自顾自地说道：“这业力指的就是因果，一个人因果太多容易沉沦，修行者因果太多则会遭天谴，也就是天劫，天地不仁，说的就是这方天地漠视生命，将世间万物玩弄于鼓掌之间，修行便是与这天地争衡，你明白否？”

李狗蛋心中一惊：“这张叔是在教导自己修行之道吗？这理论地球上不是没有，用地球的话说便是物竞天择。而这天择的，便是适应，或者说顺从它的事物，未按它的法则行事之人便降下天劫抹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天地有意识不成？”

李狗蛋迅速用自己能理解的地球理论来消化着。

“好一个物竞天择，域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真想去见识一二。”眼神淡漠地看了李狗蛋一眼，张忘也不避讳，直接告诉李狗蛋我在听你的心声。

“这天地没有善恶之分吗？恶人好好活着，善人却却是不得好死！”李狗蛋咬牙切齿，面目依旧狰狞。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黎东杀人叫恶？这几十年没有他这村子能活下来多少人？同样的，你为亲人报仇叫善？黎东死了，今年这灾劫又能活几人？这些人间接死于你手，善恶之数你知多少？”张忘看着灰蒙蒙的天，缓缓说道，似乎自己也不能看透这善恶。

李狗蛋怔了怔，随即道：“想那么多干嘛，善恶自在人心。”缓缓站起身向石洞走去。“我要修行，我要打败黎东，我要告诉他，他是错的！”

张忘看着李狗蛋的背影，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此子心性固执，却不鲁莽，坚持本心，不受他人影响，这不就是修行所需要的吗？我的担心却是多余了。”

李狗蛋回到石洞中，看着还在昏迷中的师傅，眼中怒火一闪，随即深呼吸几次，打坐修行起来。

体内的元气缩小了很多，却显得更加凝实，绕着打通的那条经脉缓缓流动，今天李狗蛋准备冲击第二条经脉，有了第一条的经验，这一次李狗蛋不敢像上次一般调集全身元气来冲击，他可不想再去那黄泉路上走一遭了，至少目前不想。

李狗蛋分出小部分的元气，凝成针尖大小，向着经脉一点一点慢慢凿击，进度虽慢，却是保险很多。李狗蛋全身精力都集中在那一点上，却是未见体内的某处黑暗中一点红光好像眼睛般默默盯着，偶尔还会闪烁几下，似兴奋，似期待……

转眼已过去三个月，天气转凉，树上开始出现片片白霜，林中显得有些死寂，动物们都缩回洞中准备迎接这残酷的严冬。

石洞中，李狗蛋穿着随意缝补的虎皮衣服，左手举着三百斤的石头，如地球上举哑铃般，手臂不停伸缩，口中数着：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数罢轰然抛起石头右手伸出接住石头，口中念道：“一，二，三……”

一旁赵高骄傲地看着李狗蛋，短短3个月，这小子的力量便超越了自己，如今已经可以将李徵留下的那柄千斤硬铁弓挽的圆满，回想2个月前，自己在心灰意冷中醒来，只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我不想仇恨添满我心，我只是要讨一个公道。师傅待我如己出，若心念小武，不妨将我作他，我亦会待师傅如父，你的公道便由我一并讨回来！”当时那少年目光炯炯，盯着赵高。

赵高只觉脸上火辣辣的，惭愧，自己一把年纪竟是没有一个孩子看得开，杀了黎东又有何用？他就不觉得自己有错，讨回一个公道，让黎东认识到错误却是比杀了他来的痛快。

从那日起，赵高便每日训练李狗蛋，用心教导，在赵高眼中这何尝不是一种希望，用一种全新的方式来了结这段仇怨。

张忘只是静静看着，锻体阶段或许赵高要比自己精通，毕竟自己却是没有经历过这个阶段，李狗蛋的进步张忘是看在眼里的，自己走出这封印的希望便压在李狗蛋的身上，想着就快可以离开这里，张忘心中一阵火热，隐隐一丝担忧划过。

“帝江，你是否跟我一样也想走出这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