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一月前:“将军,您猜得没错,薛副将真的背叛了您”大军营帐之中,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单膝跪地拜向高坐公案身袭银灰铠甲的男子。

“哼,薛青这匹夫,他可是向隐骊部落投了降?”头盔遮挡住了男子大半张脸,但却露出了那似雄鹰般的双眸,隐隐迸射着寒光。

“卑职擒住了一名隐骊士兵盘问,他说薛副将不但降了隐骊,而且有意为隐骊出谋划策,灭我顾军,取城称王。”黑衣人不卑不亢的禀告着,低垂的头让人看不清脸上一丝表情。

“笑话!欲灭我顾军?就凭他一个小小隐骊部落?简直无稽之谈。”被称为将军的男子一声冷哼,满腔的不屑与嘲讽。

“将军。话虽如此,可是防患于未然呐,薛副将何等智慧,又深知我军底细,要是想出些什么不利我军的法子计策来。对我军而言可谓是次重创啊!”说到这里,黑衣人激动地昂起了头,一脸的诚恳无比。

将军闻言斟酌了一番便道:传我口谕,薛副将通贩卖国论军法当杖责致死,但是念在其上阵杀敌立下赫赫战功,本将军赐毒酒一杯免其痛苦。”语罢方有忆起什么立即补充说道:“将薛副将家产如数充公,家中老弱妇孺尽数遣散,不得留于军营重地。”

“卑职领命”一月后:将军府丫鬟下人进进出出,人人忙的焦头烂额,神色紧张,只听得屋内传出女子声嘶力竭的叫声。

“月儿”屋外等的一脸焦急的男子,双手握拳,几次冲动欲要破屋而入,被身边管家拦住。

“将军,夫人生产您可不能进去,产房喜气重,男子是不可进去的。”身边的管家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模样,衣着朴素却是相当得体。

“顾福,你说月儿身子这么弱,能承受得住吗?”男子满脸心疼,目光直直的朝着产房看去,隔着门窗,那一声声撕心般的疼叫声,深深地把他的心剜痛了。顾福捋了捋灰白的胡子,泰然一笑:“夫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多少女子都经历过这道难关,夫人有将军如此牵挂着,必然能熬过这道难关的。”

没有奴才的样子,俨然像个老态龙钟的父亲,安慰着自己的儿子。

“但愿如此”听了顾福的话,男子的心里也莫名的多了些底气,是啊,那么多女子都可以熬过这道坎,他的月儿也一定可以。

“哇”随着一声婴啼,众人大喜,将军夫人生了。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夫人生了”沉重的门终于被打开,里面产婆满头大汗的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迎面走了出来,笑嘻嘻的向将军道贺。

男子愣了愣,随即走了上去,欣喜地看着产婆手中的孩子,洋溢着初为人父的喜悦。忽然又像忆起了什么,轻轻地将襁褓打开一看,嘴角扬起了完美的弧线,接着便绕道走进了产房。走到床边,看到床上之人的憔悴,汗水湿透了衣衫,薄衾。

心疼的伸手将女子额前的刘海理顺。感觉到了额间的触碰,女子吃力的缓缓的睁开眼,看见自己心爱之人立于床前,那目光似水的温柔,顷刻间将她身上的痛楚都柔化了。

见女子醒了,男子俯身悄悄的在女子额头烙上一吻后,又转至女子耳边呢喃:“月儿,让你受苦了。”

女子微微一笑,倾国倾城!男子迷恋的的抚过这美绝尘寰的面容,温润如玉:“给咱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恩?!是男孩还是女孩?!”女子虚弱的开口,刚才孩子一出生自己便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却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是个小子!”美目流转,女子思索了一番“不管男孩还是女孩,我只希望他能像白纸一样,不参一丝瑕疵。”

女子深情款款的看向男子。

“那就一切便依了你,就叫他顾月白吧?!”男子脱口而出。

“为何取名月白?”

“因为,只有月儿的儿子才能担得起纯白之字!”闻言,女子又是无言一笑。

被老百姓奉为祈轩战神的镇国将军顾逸凡,英勇善战,十二岁驰骋沙场,御敌万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仅仅双十年华便得一子,取名顾月白。

将军夫人苏璃月,美绝尘寰,容颜无双,医术卓绝妙手回春师承鬼医。

一转眼已是七年之后;天有不测风云,隐骊一战,顾军作战计划外泄,中调虎离山之计,被敌军包围山谷,负隅顽抗过后,顾军全军覆没。

皇帝听闻震怒,有人检举:大将军私通隐骊部落,欲取城称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将军顾逸凡通贩卖国,不忠朝廷,罪该万死,秋后处斩,钦此”一道圣旨,从前门庭若市的镇国将军府大门紧闭。

“顾福,你快带月白走,将军已经被打入大牢,如今圣旨一下,将军府此次在劫难逃,你速速带月白离开。”

“夫人,要走一起走,顾福带您一起离开。”顾福一再坚持和苏璃月一起离开。

“不,我与将军生当同床,死亦同穴,我不能放他一人受苦。将军生性高傲今日受如此侮辱定时宁死也不屈服,天牢黑暗,不知如何折磨,我是一定要去与他同甘共苦的!”

苏璃月讲得字字铿锵,不容置疑,用坚定的目光看向顾福,略带恳求,略带哀伤。对视了良久,读懂了夫人眼中的那抹伤痛,明知道此去凶多极少。

但是,想想罢了,夫人执意如此,就算现在强行把她带走,估计半路也会有轻生的念头。诚如是倒不如让夫人和将军在一起。

顾福背起了睡梦中的顾月白,稍作了最后的停留,因为他知道,这短暂的一刻,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最后告别。

苏璃月凝视着顾月白,无语凝咽,此生恐怕不复相见。

就当顾福转身离开的那一瞬,嘴边才发出薄凉的声音“不求富贵,但求无忧。”顾福闻言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这个他明白!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无忧无虑,这恐怕是世间母亲对自己孩子最虔诚的祝福。

顾福带着顾月白匆匆离开,不过多久朝廷官兵便来将军府拿人,首当其冲的便是将军夫人苏璃月,却寻不到顾月白的身影,皇上下旨生擒此子。

牢房里黑漆一片,走了好一会,苏璃月才发现牢房四壁点了零星的几盏油灯,昏暗不明的烛光照的格外凄凉。

苏璃月的心紧一阵松一阵,紧的是不知道月白能不能逃离危险追捕,松的是,终于可以再见到顾逸凡了,不管他们的下场是什么,都吓退不了她要与他共度此劫的决心。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隐约透着一股霉味,有点血腥,苏璃月开始有些害怕,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身体蜷缩着,双手抱着双膝,心中默念着顾逸凡的名字,那是她的丈夫,她的保护神。

不知过了多久,苏璃月只觉得浑身酸痛,养尊处优的身子早就经不起这种煎熬。“咚咚”听到异常的声响,苏璃月的心中莫名一紧,一股恐惧感袭上心头。声音越来越大,细细听来,好像小凿子凿墙的声音。难道有人越狱?!但是偌大的天牢,有可能么?如果有可能她只希望能和顾逸凡一起逃出去,不是她怕死,而是她实在不舍,不舍得丢下月白一人在这人世间。

想着,一束光从墙上透出,苏璃月伴着光亮看去,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小孩?!天牢怎么会有小孩,看样子还是打洞上来的,苏璃月一脸茫然的看着那小孩,小孩的小脑袋环视了一周后也发现了苏璃月,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很快又充满好奇的打量着苏璃月。

两人对视良久后,小孩慢慢的从地洞中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现了模样,这样苏璃月又是一惊,女孩?!

“姐姐?”女孩不怕生的试探性喊了一声。

“恩?”

苏璃月淡淡的应了一声。

小女孩得到了苏璃月的回答放松了些,继而打量了牢房明显不知道自己在那:“这是在哪。”“天牢”苏璃月不冷不热的回答。

“天牢是什么地方?”女孩依旧问道。

这一次,苏璃月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双忽闪明亮的大眼睛,一样明眸善睐的还有她的月白。“姐姐?”没有听到回答,再次看向她,蜷缩在角落,好像比她还要害怕。

“恩,天牢是关坏人的地方,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这次换做苏璃月问她。

“坏人?呵呵,姐姐才不是坏人,哪会有这么漂亮的坏人哦?”小女孩兀自傻笑,咯咯说道。苏璃月先是一怔,但也似乎被女孩那股子傻劲感染,苦笑了一番。

“笨丫头,好人坏人是肉眼看不出来的,好人未必全心待你,坏人也未必百害而无一例”说的平淡,但内心却早已苦不堪言,此次出事,与她也已经知道了些,将军是断然不会通番卖国的,更加不在乎什么君临天下,他要的她是知道的,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此淡雅情深,怎会为了那虚无的权位,而堕入那万劫不复呢?思及此时,苏璃月在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一行清泪滑过脸颊。

小女孩不再说话,只是侧着头静静听着,仿佛在思考,又仿佛听的漫不经心。也许是思子心切,苏璃月泪眼模糊的将女孩搂在怀里,嘴里碎碎念着:月白,月白。

“月白是谁?,姐姐的孩子?”虽然有些排斥,但是那股清幽淡雅的幽香,竟让女孩有些着迷。

“恩,是姐姐的孩子”

“月白?是向月亮一样白净明亮么?!”

“恩,姐姐只希望他能健康无忧无虑的长大。”

苏璃月渐渐地收回了思绪,将女孩松开。

“姐姐的孩子,肯定很漂亮是么?”女孩微微仰头看上苏璃月,似乎很喜欢这样脸。

“你多大了?叫什么呀?”苏璃月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却是问向小女孩,她看起来不大,该是比月白要小。

“我叫安韶华,昨天刚过了五岁生日。”

“安韶华”苏璃月抚了抚女孩玉琢般的面颊,月白比她年长。

“你是怎么来到这的?”苏璃月依旧是不明白,这么小怎么可能支身来到这密不透风的天牢。“是五哥给我的礼物,叫遁地凿,上午我从花园挖的,不知怎么的就挖到这了。”

小女孩也是一脸迷茫,玩弄着手上的小凿子。

忽然小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苏璃月,久久的迸出了一句话“姐姐,我带你逃走了吧”

苏璃月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语出惊人,但却只是揉了揉女孩的刘海,并与说话。“姐姐,你不是坏人,不用呆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女孩一本正经,虽然小小年纪却给苏璃月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笨丫头,姐姐的相公还在这,姐姐是不会丢下他自己离开的。”苏璃月笑言以对,仿佛现在所有的恐惧都给小女孩如沐春风的笑容给感染了。

女孩不说话了,只是撇了撇小嘴,眼神中充满了失望。

“如果韶华真的让帮姐姐,那姐姐求你个事可好?”

“恩,好”苏璃月从腰间卸下一个玉佩递到女孩的小手里“这个玉佩,姐姐不会用到了,这是‘凤血’如果韶华长大后可以找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龙魂’,那么久帮到姐姐了。”

“韶儿不明白”拿着玉佩,是块很漂亮的玉佩,通体白色无瑕疵,却有一道血红印子,就像一条旋舞的凤凰。

“姐姐的孩子,比韶儿大两岁。”

“月白哥哥?”“恩,月白哥哥的身上也有一只形似的玉佩为‘龙魂’。

姐姐希望你能帮姐姐找到月白哥哥,照顾他。”苏璃月略带乞求的看着安韶华,从她光鲜的衣着,能拥有如此威力的生日礼物,苏璃月笃定:她必是非富即贵的。

安韶华一脸被委以重任的严肃表情,再次端详了手中的凤血,朝苏璃月郑重的点了点头。

“天色晚了,韶华快点回家吧,这个地方坏人很多的”透着天牢那扇若有若无的天窗,月之光华透过天窗,零星的照在牢房的草铺上,斑斑点点,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恩,姐姐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找到月白哥哥的,会好好的照顾他的。”

“恩”在苏璃月的掩护下,安韶华再一次通过地道往返于天牢与外界,临出去前,安韶华难掩小孩本性,在苏璃月额间轻啄了一下,也就是在那一刻,安韶华第一次看到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初展笑容。

祈轩四年,镇国将军顾逸凡通番卖国,不忠朝廷,秋后处决,将军府一干人等即发配宁古塔,为其子顾月白尚未归案,祈轩皇下旨:擒此子者,赏万两黄金,官拜兵部侍郎。

再次相见,是他被囚车押往刑场,就算是落魄至此。也掩盖不了他眉间的刚正不阿,一如既往的与她对视之后,化作一缕柔情,似水温柔。

当囚车缓缓行入街道,全城百姓纷纷为其求情,但也改变不了皇帝赶尽杀绝的心,一声喝下,一代将才早殒。而那鹣鲽情深的苏璃月也终是为情而殇,一瓶鹤顶红,见血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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