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梦魇
第四十三章 梦魇

喻子阁里容安还在照料被噩梦缠身的陈芫,盆里的热水换了又换。

容安伸手探了探陈芫的额头,果然还是一片冰凉。

“芫儿,不要怕,有我在身边。”容安温柔地帮陈芫整理因冷汗打湿的鬓发。

陈芫皱着眉的稍微放松了些,随后又紧皱起来,嘴里呢喃着胡话,“不要,我不要......”

容安在陈芫耳边安抚地说道:“不要逃避,你能面对的,没什么能困扰你,如果有,那就打败它。”

“啊!”陈芫从梦里惊醒,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息,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容安,右手下意识地攥着容安的衣袖。

容安帮陈芫拍背顺气,等着她自己平静下来。

好一会儿后陈芫才松开了容安的衣袖,目光也从容安脸上挪开,将脸埋进手里,不想容安看见她的眼泪。

容安却是一把将陈芫揽进怀里,“在我面前没事的,哭出来也没关系。”

一句话打破陈芫的心理防线,好久没有放声大哭的陈芫,终于在一个陌生时代陌生地方相识不过半个月的人怀里不顾一切地大哭,眼泪像是放了闸的水库,原来眼泪真的能打湿一个人的衣服。

陈芫还红着眼,但情绪已经恢复了许多,“你一直守在我边上?”

“你受梦魇所害,我怎能放任不顾。”容安将手巾递给脸上还挂着泪痕的陈芫。

“谢谢你。”陈芫接过手巾擦了脸,不好意思地看着容安身上被她攥得皱巴巴还湿了一大片的衣服。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容安起身去换了身衣服回来,“是什么梦魇困住了你?”

陈芫没想到容安会问这个,愣住了会儿,她真的不想再回忆梦里的一切,“我不想说。”

“你想一直被它所困么?”容安直视陈芫的双眼,似乎看透了一切,“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就如我对你毫无保留。”

“我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会信么?”陈芫自嘲地说道,她已经做好准备被问是不是发烧糊涂了,因为太多人嘴里的相信只是口头说说。

“若我说我不是人你又会信么?”容安坐下,平静地反问陈芫。

“你不是狐面郎君么?”陈芫讶异地看着容安。

“当然,我是狐面郎君,这是江湖上给我的名号,可没人说过狐面郎君就一定是人。”容安露出无法揣测的笑容。

“那你真的不是人?”陈芫算是懵逼了,什么情况,难道建国前真的能成精?

“还记得你恢复视力那段时间做的梦么?”

陈芫立即想到恢复视力时一闪而过的美人,接着才回忆起梦里的东西,“那个诡异的村子,我记得有灵童白狐灵胎,你难道是那个白狐化成人形?”

容安笑着摇头,“白狐于我有养育之恩。”

“所以你是灵胎!”陈芫刷新了三观,原来那个梦里发生的都是真的,她还以为是她自己电视剧看多了的臆想,这下她对容安叹为观止的换颜术有了新认识,她就说怎么能那么快就让人换一张脸,那整容医生都要失业了。

“嗯。”容安自小在白狐的养育下长大,他能清楚记得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他能够不用进食,全靠天地的灵气存活,人对他来说是另一个物种,“所以我能不是人,我又为什么不能相信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陈芫不知该从哪讲起,“其实我不是真的芫公主。”

“我知道。”容安毫不惊讶,“死而复生,魂不唯一。”

“你都知道?”陈芫沉默了,第一次对容安产生了恐惧之意,有那么一个人对你了如指掌,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待在你身边,你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不过是人偶行动,全在他的掌握中,霎时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不必害怕,我知道的也只是部分,你也知道我不是人,这些对我来说不足为奇。”容安叹气,他料到陈芫会有这个反应,“我承诺过不会伤害你,并且会帮你,而且现在只有我能帮你,除了信我,你还有选择么?”

“是,你说的没错,我别无选择。”陈芫忽然释然了,是啊,她能做什么?眼睛是容安治好的,脸也是容安给换的,容安要是对她不利,她早没了,哪能在这里蹦跶说话?

陈芫深呼吸稳住自己的心神,将她被人凌辱到刚刚她在梦里梦见芫公主等等一点不落地告诉容安,“芫公主对我极为不满,我想帮她,可我做不到,她说会夺回她自己的身体,不再需要我。”

“按理说已死之人将夙愿所托,不可能返魂入梦,除非她有更大的夙愿未托付于你,含着极大的怨气才能入梦。”容安让陈芫伸出手来,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红色经脉出现在她手臂上,“她在梦中说要夺回身躯果然是因为这个。”

“这是什么?”陈芫第一次发现她手上多了条东西,不痛不痒的,摸着就像普通经脉一样。

“我曾经在你的药里掺进了我的血液,而我的血液有百毒不侵生骨白肉的能力,这条血线就是证明这具身体正在修复。”

“修复是什么意思?”陈芫皱眉,她还不知道芫公主的身体有什么问题是需要用到修复这个词汇。

“芫公主没告诉你么?她中的这种毒会毁坏五脏,她死后你附身在上也不过是延缓身体的腐败,直到你的魂体无法再支撑身躯表象的完好,便会开始消损你的灵魂来支持下去。”

“身体在腐败,我为什么会没有感觉?”陈芫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她不至于神经大条到身体腐烂都不知道。

容安好笑地看着陈芫把自己摸了个遍,“你不是本尊的魂魄,与身体的契合度不够,自然是没有感觉,而你因为喝了我的血液让这副身子有了重塑的机会,等到血线完全消失就是身体重塑完成之时,真到了那时,芫公主确实能将你赶出来重占身躯。”

“没有办法阻止她么?”一旦她被赶出来就意味着她要回到原来的世界,若只是面对杀人坐牢的结局,她是无所谓,但是芫公主却告诉她,她会诅咒她一直陷入那段记忆,不停地经历那件事。

想到此处,陈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不要,就算死也不要再经历任何一次。

“本来就是她的躯壳,何来阻止之法,但也不是无法可解,即使保不住身躯,却也能保你魂体不散。”容安让陈芫附耳过来,将法子细说给陈芫。

陈芫且听着容安说法子,子喻那边火急火燎跑去禅明的房,开门就被一股酒气熏了出来。

“你们当这是喝酒寻乐的地儿么?”子喻在外深吸了口气才敢踏进房里,逍遥跟夜侍郎交叉躺在地上,手里都还抱着酒坛子,“你们两个给我起来。”

逍遥没有理会,呼吸平稳安然睡着,子喻挑了下眉,吩咐人拎了桶碎冰来。

揉着拳头,摞起袖子提着桶,兴冲冲地揪起逍遥,“起不起来?”

“别闹,再睡会儿。”逍遥眼都不肯睁,迷糊着推开子喻的手,紧接着就被刺骨的寒意惊醒,“娘嘞!什么鬼东西,喻丫头你是要冻死小道啊!”

“醒了么?”子喻微笑着向逍遥展示她的空桶。

“不敢不醒。”逍遥向后退了半步,对子喻敬而远之,看见没有被牵连的夜侍郎,心里不平衡地抓了把碎冰往夜侍郎衣服里灌。

“谁谁谁??”夜侍郎一脸懵逼地坐起身,茫然地望着逍遥,逍遥暗暗指向子喻。

“你们是喝了多少?睡到现在不知道醒,禅明呢?”

“在隔壁坐着呢。”逍遥回答完赶紧带着夜侍郎离开,他可不想招惹这可怕的女人。

子喻没空再搭理逍遥,几个健步奔到隔壁,禅明焚着香,盘腿静坐着看书,抬头看见子喻很是讶异,“三公主有何事?”

“不要叫我三公主。”子喻带着点气愤走到禅明边上坐下,她刚刚还担心禅明一个人在房里会有什么危险,结果一开口就疏远地喊她公主。

“来喝杯茶。”禅明推了杯茶水给子喻,她看着心情不好。

“你个笨和尚!”子喻看也不看茶水,直接抱住禅明。

禅明随子喻抱着,不挣扎也不动,只是叹了口气,唤了声:“阿喻。”

“是多久没听到你喊我阿喻了,笨蛋禅明,你明明知道我在想什么。”子喻苦笑着放开禅明,乖乖地坐回原位,端起茶水喝着。

“我不会有事,你安心做想做的事。”禅明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子喻身上,“接下来的时间,你该会忙得无暇顾及左右。”

“小芫儿的事算是开了个头,牵扯出的人只多不少。”子喻叹了口气,低垂着头,处理这些事虽然不难,却是烦人得很。

“坐着喝茶吧。”禅明放下茶杯,拿起佛经继续翻看着。

子喻安安静静地端着半杯茶水,目光凝在禅明身上,这样的时光让她贪恋无比。

另一方阿秋和容安正卧在树下闲散地聊着天。

“叶子都掉光了。”阿秋看着光秃秃的树枝,果然是秋天了。

“过了季节,自然又会长回来。”容安打了个哈欠,显然是没有睡好。

“到那时候再说吧。”阿秋跟着容安打哈欠,昨夜做着噩梦根本不能睡好,瞧见有两个人从偏门走过来,“那是师傅和小夜?”

“师傅倒是叫得顺口。”容安坐起身,无奈地看向湿身走来的逍遥。

“秋丫头你们坐这干什么?”逍遥脱下外衣晾在一旁,与小夜一左一右夹住容安,“你悠闲地陪着秋丫头吹风,把我们两支使去禅明房里面对佛祖。”

“可不见你们有多尊重佛祖。”容安站起身避开满身酒气的两个人,跑去与阿秋同坐。

阿秋掩住鼻子,“你们喝了多少啊?”

“不多不多,还不够醉人的。”逍遥回忆着昨夜的美酒,意犹未尽。

“这位是喝懵了?”阿秋伸手在夜侍郎面前晃了晃,一向话唠的小夜居然安安静静坐着。

“我怎么可能会喝懵,喝酒我还没认输过,想当初我和苏老拼酒也没倒过,主要是我现在冷死了,本就他一个人被倒了冰块,结果硬是往我这里也要塞点,坏得不行。”夜侍郎白了逍遥一眼,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眼里有着泪花,“困死人了,昨夜喝到天刚亮才睡,看来以后得去房梁上睡才不会有人打扰。”

......这才是小夜,阿秋忍不住笑了。

逍遥揪住夜侍郎,“你果然醒了,我就说你明明躺在我前面的,臭小子!”

“不不不,怎么可能,一定是我梦游了,你知道的,梦游这种事控制不了的。”夜侍郎笑呵呵地转向阿秋,“其实我实在好奇你的脸,听说易容术是有时限的,你这张脸能保持多久,也让我试试呗。”

“时限?”阿秋看向容安。

容安支着身子,困得要死,“只要不弄破就没事。”

“原来是这样,之前我也试着弄了,总不成功,你教教我呗,我可以付你钱。”夜侍郎摇醒了容安,“别睡,你看大白天的有什么好睡的,起来玩啊。”

容安一把捏住夜侍郎的下巴,“你若想挨揍就继续。”

“呼,冷死了,逍遥郎君你说是不是,超级冷的。”夜侍郎马上放开了容安,转身去拽着逍遥,“走走走,我们去换身衣服,你看你身上比我还湿。”

“还不是你小子害的。”逍遥没好气的被夜侍郎拉走。

终于清静了下来,容安微缩着身子,身上盖的绒裘快要落到地面,阿秋起身帮他重新盖好,“我想去看眼净玲。”

“记得带牌子。”容安应了声。

阿秋不知道净玲是住哪的,只好去找玉儿问问,正巧玉儿迎面走来,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阿秋觉得有些眼熟,“玉儿,你手里拿的什么?”

“我正要找你呢,这是皇后娘娘吩咐淑贞嬷嬷送来给你的,可公主吩咐我谁人送的东西也不许收下。”阿秋纠结要怎么处理,如果被公主知道她收下了糕点,小辫子又要不保,可是淑贞嬷嬷是有恩于她的人,只是送一次糕点也不肯的话,太过绝情了。

“没事,给我吧,我正好可以带去给净玲。”阿秋让玉儿不必担忧,有事她会一力担下,“对了,净玲是住哪里的?”

“净玲公主在南苑,但是公主不让你出去的,要出去必须先跟公主通报一声。”

“三姐姐刚拿到凤印,想必事务繁忙,我还是不去扰她了,你叫人帮我把糕点送去给净玲可好?”现在是特殊时期,尽管她已经换了容貌,但凭陈昭的脑子,应该对我有着怀疑,毕竟我是容安从宫外带来的人。

“玉儿这就去。”玉儿对阿秋感激不尽,立即打发了人把糕点送去给净玲。

玉儿去忙自己的事,阿秋着实无聊,不去看净玲也无事可干,唉,太清闲也不是好事啊,阿秋撩起袖子看着胳膊上的血线,怕它忽然就消失了。

“阿秋?容安没陪着你?”子喻从楼梯上走下来,伸了个懒腰。

“他在园子里睡着了。”阿秋赶紧放下袖子。

“是不是无聊得紧,走跟我去做点有趣的事。”子喻揽过阿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跟真的似的。”

“有趣的事?”阿秋任由子喻揉捏。

子喻一脸神秘,带着阿秋坐上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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