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 揽月茶馆

日将落下山头，待洒出第一道月光，小夜不知从哪跑回来，推开了房门。

“我回来了，你没有乱跑吧，有人给你送吃的了？”小夜不客气地拿起盘里的点心，“是叫亓淼的小个子送的，你跟他很熟？”

“你白天去哪了？”陈芫对小夜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因为他说的全是废话。

“我忘了，不过不重要，晚上我都会在的，你看我白天不在你也待得好好的。”小夜把陈芫抱回床上，“反正你出不了门就不用漱洗整理了，直接躺下睡吧。”

“真想在你脸上留下我的脚印。”陈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等你腿好再说，你若求求我，我就帮你把腿治好。”

“你真是来杀我的？”

“是啊，不过我不大喜欢欺负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所以你最好快点好起来。”

“我还要谢天谢地我的腿走不了。”陈芫忍不住翻白眼，“你起初是想把我饿死吧。”

“没有，不过你说的是个好办法，我以前试过，不过那人太吵，在棺材里饿得大喊大叫，我受不了就把他埋得更深，深到听不到他的声音。”

“...比活埋还难受。”陈芫啧啧称奇，怎么会有脑回路如此清奇的人。

“差不多的，被活埋的那个被蚂蚁吃了一半还活着，真的太神奇了，我有点于心不忍，放了几只老鼠，老鼠果然比蚂蚁要厉害，不出一日那人就没声了。”

陈芫觉得有冷风从脖子后面灌进来，“人才。”

“不说了，你想试试么？”小夜温柔的脸配上刚刚说的话，恐怖如斯。

“别了，我还腿脚不便着，歇下吧。”陈芫扯好被子准备睡下。

小夜眼转一周，有了个主意，“我觉得每日这样太麻烦了，今晚就将你的腿治好，明晚就收拾收拾带你找副好棺材，毕竟你也是位公主，棺材不能差。”

“腿好我便跑了，还等你回来。”陈芫闭眼翻了个身。

“有话快说，等会儿有你喊叫的。”小夜将陈芫拉起，利落地点住陈芫腿部各个穴位，“准备好了么？”

“嗯？”陈芫还在迷茫中，小夜已站到床上伸出手将她的腿拉直再翻折，她发誓从来没有这么痛过，痛到想死却昏不过去。

“你怎么没叫？没事，等会儿你肯定会叫。”小夜摆着人畜无害的样子，手里干着令人发指的残忍行为，陈芫的腿直接一百八十度劈开。

眼泪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陈芫有了想掐死小夜的心思，为了不喊出声狠狠咬住小夜的肩膀，小夜当场惨叫，惊得茶馆里的人都冲了进来。

“哇，你长了狗牙齿么？痛死我了。”小夜掰开陈芫，将被子塞过去，“咬这个别咬我，你看我都出血了！我要失血而死了！”

萧赜、亓淼、逍遥三脸懵逼。

“芫丫头？”逍遥见陈芫泪痕满面，赶紧拉开小夜扶起陈芫，“你没事吧？”

陈芫红着眼，双腿呈一字马坐着，疼得说不出话。

“喂，我给她治腿呢，别来碍事。”小夜随意包扎了下咬伤与逍遥抢夺陈芫。

“二位先别动手，我来看看。”萧赜手背贴在陈芫额间试温，又诊脉后松了口气，“阿淼去我房里取老参片还有骨粉来，顺带把桌上的药汤拿来。”

“好。”亓淼小跑着去拿东西。

“芫姑娘身子骨弱，用此法来治她的腿疾太过强硬，若一口气没跟上，后悔莫及。”萧赜看向小夜，又转向逍遥，“你将真气灌进芫姑娘的体内缓解她的苦楚，小夜公子待阿淼取来参片再动手。”

“你果然厉害，这些是谁教你的？”小夜没心没肺地坐在陈芫面前，仿佛他刚才什么也没做过。

“小夜公子过奖，真正了得的是你。”萧赜接过亓淼处理好的参片给陈芫含在舌根，“疼便喊出来，别强忍着。”

陈芫难受地点头，脸色苍白，汗如珠落。

小夜捋起袖子，显得有些兴奋，不客气地摧残陈芫的腿骨，过程极其惨烈。

陈芫终于喊出声，逍遥不忍地别过头，亓淼干脆将脸埋进逍遥的衣袖里，萧赜在旁专心配药。

小夜累出一身汗，天快大亮，屋里无人有睡意，尤其是疼到要死的陈芫。

“大功告成。”小夜甩着发酸的胳膊出了房门，“我还有事，剩下交给你们了。”

“逍遥帮我扶好芫姑娘。”萧赜将骨粉凝成的药丸喂给陈芫，“芫姑娘动下腿试试。”

“腿酸。”陈芫稍微抬了下就酸痛到不行，小夜下手也太狠了。

“疼上一日就完全好了。”萧赜替陈芫擦去汗珠，细致地像对待心爱之物，

“能睡着么？”

“不能，疼得厉害。”陈芫皱眉，疼得太真实，让她真切的觉得自己还活着。

“阿淼，把我的琴拿来。”萧赜为陈芫盖好被子，起身洗净双手，等着亓淼拿琴过来，“逍遥你去皇宫找下三公主，告知芫姑娘在此处。”

“嗯，交给小道了。”逍遥放心将陈芫交由萧赜照顾，自己只身去了喻子阁。

喻子阁中不见子喻的踪影，只有容安待在院里修剪着枯枝。

“喻丫头不在么？”逍遥在院里引了许多爱慕的目光，他这副样子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陪禅明去见皇上了。”容安细心地把顽强的杂草拔除。

“月丫头竟然也不在。”逍遥坐在石阶上，“我是来知会一声，芫丫头在城西的揽月茶馆。”

“我知道。”容安专心于他的园艺。

“看来喻丫头也知道，不然此处已是翻了天。”

“将芫儿劫去的人是夜侍郎。”

“啊？夜侍郎？真的假的？”逍遥对小夜的印象只有白痴二字，“看着像心智未开又胡言乱语的人。”

“夜侍郎专司夜间杀人的勾当，据说没人能在白天里找到他，且他杀人的手法极其古怪，先伺候地好好，将人身上所有毛病治好，接着再也找不到尸首。”容安放下剪子伸了个懒腰，“故此有夜侍郎一称。”

“小道懂了，怪不得你放心让夜侍郎抓走芫丫头，看来请夜侍郎的人没料到这层面。”

“你这副打扮不错，是被子喻唬的？”

“还能有谁？”逍遥无奈地叹气，其实没人逼着他用干净的模样见人，子喻正好提及，他顺道做了。

“进来喝杯早茶。”容安拍掉身上沾的灰，进了屋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点，“我知你的身份，也知你心里的结，终究如何我决定不了，只要你别牵涉到芫儿，我便不会将你那点旧事抖露出来。”

逍遥一只脚悬在空中片刻，落下时开口道：“你知道得不少，小道想起在何处见过你，七年前的也是你吧，虽不同样貌，但这份威胁人的感觉无比熟悉。”

“能让你记得，还真是荣幸。”

“是那件事影响太深，让小道至此不得安宁。”

“大清早谈此太伤情了。”容安挂着笑。

“话头是你挑起的，喝茶没意思，不如换酒痛饮。”

“我只喝茶，再者现在喝酒伤胃。”容安放下茶，“芫儿的腿脚好了，下一夜小心了。”

“你倒提醒了，小道现在就回去，对了，你不来看看芫丫头？”

“我每夜都在。”容安偏着头，看着要睡去。

“...佩服佩服。”逍遥昨夜真没察觉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容安比他想象得要恐怖，“对上夜侍郎，你有几分胜算？”

“十分。”容安淡然地回应，“不过我不插手此事。”

“芫丫头的事你会不插手？小道不信。”

“有人在找你，你知道么？”容安转开话题，“子喻让陆善生找你，若找不到你就不能在喻子阁住下。”

“喻丫头还对小道上心，有良心。”逍遥起身要走，“揽月茶馆等他。”

“别急，坐到黄昏时再走，有场戏一起赏。”容安露出神秘的笑容。

逍遥背脊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