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一，一个人呆在家里，没问题吗？”妈妈有些担忧地望着我。

他们虽然说辞职了，是因为女儿比工作重要，可为人子女，又怎么能成为阻挡父母爱好的绊脚石，我提着妈妈的行李，“没事儿！我送你们吧！”

爸爸摇了摇头，握紧了妈妈的手，“一一啊！爸妈走了，你千万别做傻事。”

“瞎说什么呀！”我翻了个白眼。

妈妈怒嗔到，“就是！你个死老头瞎说什么！闺女好好儿的！真是！”

爸爸连忙‘呸’了一口，“是是是，我瞎说。”

“我送你们。”我含笑看着他们。

老妈按住我的肩膀，将我推回屋里，“你呀！就好好的呆在家里！有事打电话！”

我点点头，门‘咔嚓’一声，我知道他们走了，整个房间又安静了。我疲惫地趿拉着拖鞋走到床边，然后直接趴在床上。有时候真觉得活着很累很累，可偏偏我们又为了那一个理由，拼命活着。

距离里山失踪已经一个月了，然而这一个月里，却没有一点儿他的消息。

‘叮咚……叮咚……叮咚……’

“怎么又是你。”我嫌弃地看着来者，这一个月快被他烦死了。

柳然只是邪魅地笑了笑，“怎么？不欢迎我？”

“你觉得呢？”我转身走进房内，没有再赶他走，我恨他，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柳然不在意地耸耸肩，自然而然地坐在沙发上，“肯定欢迎我呀！那还用问吗？”

“里山在哪儿？”如果他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的话，我相信我下一个动作就是让他滚蛋。

柳然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看我，神色里有几分危险，“我真的不能代替他吗？”

忽而我一笑，“蓝舟都不行，更何况是你。”

“你真的这么想？”柳然猛然间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低下头和我对视。

我没有躲开，“我爱他。”

“你！……”柳然捏紧拳头，我简直能预感他下一秒会砸到我脸上，甚至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大概是我真的不了解他吧。

“戈一，我给你一个选择，和我在一起，我就告诉你他在哪儿。”没等我回答，他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我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喃喃道：“疯子。”

这里很安静，一眼望穿，好像悲伤的人只有我一个。过了很久，我才想起来，有一个算命的要我活着回来之后去找他。

“姑娘来了？”那老头摸了摸下巴上的羊角胡，微微一笑露出了金牙。

“老头几日不见，有钱了，牙都镶金了。”我打趣道。

老头没说话，伸出右手掐指一算，不露金齿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半晌，开口说，“姑娘活着回来实乃大幸，只是……”

“只是什么……”心头是忐忑的。

“失去了什么……”

神色一黯，垂下眼眸，突然眼前一闪精光，“老头，你让我回来之后立刻来这里找你，然而我没来，为什么你仍旧在这里等？”

老头晃了晃脑袋，说：“因为当晚，有一星辰坠落，我算到有人帮助了姑娘。所以姑娘定当是安全的。”

我冷冷一笑，“我不信邪。”

“那姑娘为什么来找我？”老头笑的很和善。

“想听听你怎么说。”

老头高深莫测地打量了我一番，“剪不断，理还乱”

“什么意思？”我不耐烦地问道。

“姑娘，有缘自会相见，莫须太过悲伤。只是……这劫……”老头顿了顿，看见我凌厉的眼神，咽了咽唾沫，说：“需要一位贵人。”

我翻了个白眼，“谁？”

“天机不可泄露。”老头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再也不肯再吐露一个字。

然而在我起身准备走的时候，老头睁开双眼，有些无奈地说：“微秋落叶萧萧雨，歌尽南城独自凉。月落枝梢生思绪，谁堪旧人把愁添。”

“姑娘可要记得，贵人是贵人，可一旦将贵人拉进来，那么贵人的人生也将因为你而几多波折。”老头说完，又闭上了眼。

闻声我转身离去，看不懂这首诗我就是猪，可是……我微闭双眼，有些挣扎，“叶凉生啊叶凉生，我到底该不该将你扯进这个圈……”

想着想着，我走到了一个熟悉的路口。我记得这里，很清楚，在这里，距离初三毕业只剩几天的我就那样简单的喜欢上了一个人，我的初恋——叶凉生。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初三的夏季，我喜欢上他的时候，刚好是中考的前几天。那种感情很微妙，至今都是十分难忘，后来就遇见了里山，再后来，就遇见了蓝舟。命运是弄人的，如果当时，我告诉凉生我的心情，不对，如果这样的话，或许我就遇不到里山了。

“戈一？”

我很诧异地抬头，有时候人生太过巧合，他就这样出现在了我面前。我们基本上有四年没见，我曾经幻想过在一个布满星空的夜晚重逢，在一个海边，也想过是在老同学聚会的时候微微对视，然后很自然地错开，“凉生，你还好吗？”

叶凉生点点头，目光里流转的是我似懂非懂的感觉，“我还好，你呢？”

说好？还是不好？我没有回答。

凉生眉梢一紧，“不好吗……”

“还好。”我透过凉生看着这个熟悉的路口，城南是一个四线小城市，不像申城有着地铁，这里的火车是穿城而过的，时不时会有‘轰隆隆’的声响。而这个路口，就有一道铁轨横穿，我对他的情谊朦胧，就始于铁轨之下的涵洞。

凉生是个温柔的人，对待谁都是一样的态度，他握住我的手，对上我询问的眼睛，“戈一，你告诉我……你真的还好吗？”

我真的还好吗？泪水簌簌落下，我反手握紧了凉生的手，不，我不好……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拥住我，像里山一样。我忘了，里山和他一样，惊人的相似。

时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是一场大雨，有什么奇妙的东西在心头萌芽。

和别人一样，我喜欢踩点上学，但不一样的是，我有个交通工具，那就是我的老伙计——自行车。因此，每天我都会庆幸自己比别人多睡那么几分钟，但今天是个例外。

“昨晚下雨了。”我刷着牙站在阳台上，一脸怨恨地盯着楼下一摊摊的水。

老妈和老爹都在睡觉，我簌了口水，急忙背着书包下楼了。下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于一个四线城市而言，尤其还是对于一个排水系统不咋地的四线城市而言，下雨就可怕了。比如……

我的必经之路被淹了……

再比如，

我不能骑自行车了……

一路狂奔，从我家到达那个火车涵洞需要走三十分钟，跑快点儿也要二十五分钟。我满头大汗地来回跺双脚，就差一个马路了，千万别淹啊！

我的迟到指数简直是全班第一，这次再迟到，我们班主任肯定要生吞我的。我咽了口唾沫，绕过低处从高处走，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咂咂舌，不知道怎么开口，要知道我们三年来说过的话，十个指头都数的清。

还好他先开口，解除了尴尬，“前面……被淹了……不能走……”

和一个不常说话的人说话，简直在虐我，我皱了皱眉头，“那怎么办？”

总不能不去学校吧，老班会虐死我的……真是我宁可浩过去……

“几点了？”正当我下定决心的时候，不合时宜的声音发出了，凉生无辜地问我。

我扫了一眼手表，不看不打紧，一看吓傻了，“糟了，六点四十了！快迟到了！”

“那怎么办？”凉生看着我。

我特想打他，真的，“没办法了，浩过去吧。”

“好脏的……”凉生嫌弃地回头看了一眼。

我嘴角一阵抽搐，是老班吓人，还是这沉积的雨水吓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凉生四处张望了一下，在看见对面的时候神色一亮，“那边地势高，我们去那边看看。”

“你疯了！现在快迟到了，没时间再走另一条路！”

凉生耸耸肩，“我不想浩过去。”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浩过去，毕竟真的很脏，当自己是一个人的时候，再脏都会忍过去，但是有另一个人陪着自己的时候，一条路仿佛就没有那么难走。

我跟在凉生的后面，那时他在我的眼中，似乎不知不觉地长高了。我还记得高一初见的时候，矮我一个头的小不点儿，一下子就和我一般高了。

小男孩儿长大了，就会有保护欲，保护着身后的女孩子，他不时回头看着我，这让我很暖心。我不敢在他回头的时候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让我的脸上有一种被火烧的感觉，像怕是心里的小心思被发现，而他转回去之后，我又忍不住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头是念念不忘的甜蜜。

夏季，真好，下雨，真好，第一次，我那么觉得。

“你吃饭了没？”我们走过了涵洞，凉生突然扭过头问我，问得我有点儿懵。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便摇了摇头。

“你吃饭吗？”凉生把视线投在了一个面馆，示意自己非常饿。

我看了一眼手表，瞬间眼睛就瞪大了，开玩笑！“那个……六点五十五了……只剩五分钟了，吃饭的话，就要迟到了。”

“可是不吃饭会饿，我会受不了。”凉生十分坚定地说。

嘴角抽搐，内心十分挣扎，我特别想陪他去吃，可是……毕竟良心还在那里，“你去吧，我会帮你请假的。”

“嗯。”凉生点点头，急忙跑向面馆。

我看了他一眼，也急匆匆地赶往学校。

‘铛……铛……铛’

踏入学校大门，上课铃声刚好响起，一路上不时往后望，不知道是希望看见谁，惋惜的是，谁也没看见。

“怎么这么晚？”苏曲儿冲我摇了摇手。

还好老班还没到班上，我坐在位置上喘气，“那个涵洞积水了，难过来。”

‘踏……踏……踏’

是老班的走路声，烽火燎原、势不可挡，刚一走进班上就扫了一眼班上，不满意地问，“怎么回事？缺这么多人呢？”

我准备说的时候，后排男生起哄了，“涵洞积水了，过不来。”

“那你怎么过来了？”老班边翻开书，边问。

那个男生回答道，“我打的来的。”

班上一阵笑，笑声过后，就是唰唰地翻书升。

苏曲儿是我同桌，我们俩都坐在讲台下面，我的后面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而曲儿后面就是叶凉生。这堂课我没怎么听课，一直在和曲儿传纸条，因为是第一排，是老师的盲点，便没有被逮着。

‘叶凉生在吃面条。’

‘都上课了。’

‘是啊，我也惊呆了，他居然告诉我他要先吃面条。’

“报告！”教室门口一声嘹亮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先是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七点二十’，好家伙，吃的挺慢。我望向凉生，见他也看向我。

“进来。”凉生是我们班的尖子生，老班自然不会说什么。

我没有再看凉生，只知道，这堂课我的心情如笛曲，愉悦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