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诺来那个丫头，我还是很抱歉的，但什么都可以让，唯独里山不可以。我的目光很执着，在触及到诺来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含泪夺门而出。诺未并没有立刻追上去，反而扭过来看了一眼里山，见他没有追出去的意思，又反过来看了我一眼，终是叹了一口气去追了。

我和里山相视一眼，却都不知道对方眼中掩藏的话。

我戏谑道：“不追？”

“你希望我去追？”里山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我一眼，兀自靠在椅子上休憩。

“不希望。”

里山笑笑不语，睁开眼用促狭的目光瞅着我，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倒是有些无地自容，撇了撇嘴角，说：“那个深吻呢？”

里山一时间没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看到我恼怒的样子才想起来原来是那件事，只是原本是揶揄她的，怎么一下子倒霉的就是自己，里山转了转眼珠，“关于那个吻……”

我有些恼火，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在瞒着事情，或者是难以启齿，但我更相信后者。我勾了勾唇角，摆出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威胁道：“说不说？”

里山见躲不过，也只好解释，他握住我的手，似乎想平复他的心，或是我的心。

“那个时候还不是被你气的，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就这样对我。”里山咬着牙后槽愤恨地说。

我自知理亏，自然不好说什么。

“本来打算忘掉你的，于是就带着单反去了南山，希望扔下去，我就可以不再痛苦…”听到这里，我身子一僵，回握住里山的手，这一秒，我想呼死我自己的心都有了。

“后来我一直在犹豫，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你。可当看见你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都比对我好。我的心是凉的，我忍不住出言讽刺，我希望你能说一句安慰的话，或许我就不会那么失望。可你说了，不是失望，你的一句‘失望’直接判了我死亡。”

里山垂下眼眸，我能看到，他原本如若黑曜石般闪耀的眼睛被悲伤消了光芒，我是自私的。不论是对蓝舟，还是对里山，只是里山比蓝舟幸运。里山吐了口气，故作轻松地看着我。

“一一，我把单反扔下去了，在你走的时候。当时我以为我会很轻松，但我错了。诺来知道我打算放弃，她说，她能让我忘记你。我犹豫了。”

“她过来了，吻上了我，当时我是想推开的，但我没有。我想这样，可能会忘记你。”

我的内心是崩溃的，表情也是崩溃的。这么一个人，爱了我四年，从来没放弃过，就算放弃了，也是窒息的苦，我何德何能？我没有哭，我等着他继续说。

“就这样，你来了，还好你来了。听到你说‘祝你幸福’的时候，我再也恨不起来了。当时你绝望的表情，让我害怕失去你。”

我拥住了里山，我明白，是我欠他的。爱我的是你，护我的是你，在这个世间如此渺小的我，拿什么去回馈你？你爱的深沉，爱的卑微，那么以后换我用生命守护你这段用情。

我说：“里山？”

“嗯？”

“对不起。”

里山从我的肩窝里抬起头，显然对我的这句话有些迷茫。

“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我挂着两行眼泪，哼着鼻子说。

里山又揉了揉我的头发，看着窗外，是阵阵蝉鸣。

大概过了半个月，我终于恢复身体，目测让我跑个几百米都是so easy。在这半个月里我还是十分开心的，曲儿来过几次，但又因为课抓得紧，因而没办法呆很久。柳然到是常来，我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口吻跟他讲话，于是更多的是沉默。最让我感到开心的就是爸妈回来了，这一天，乐趣多多。

“一一！一一！”我皱了皱眉头，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里山削苹果的手一顿，冲我挑了挑一侧的眉。

“你爸妈！”

“我爸妈！”

我和里山同时惊呼，没错，爸妈回来了。未等我反应过来，一个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我身上，那忧桑的表情跟死了女儿一样。

我嫌弃地推开挂在我身上的人，没错，这是我爸，他的设定就是女儿控，然而我并不是父控。只见老爹倒是风尘仆仆，本来就是地下工作者，奔赴在考古一线。我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他的衣服上全是泥土，看来一下飞机就直接到医院来了。

“老头子丢不丢人。”老妈身上是干净的，只是眼角掩藏的那一抹疲倦还是被我发现了，我还是很庆幸这次受伤，要不然这两个爱尸成痴的人怎么可能回来。

等等？我刚才想到了什么？爱尸成痴？我一声惊呼，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揪过老爹的耳朵怒吼道：“你个死老头洗手了没？”

老爹动了动鼻子底下的两撇胡子，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你个死丫头没上没下的！”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老爹打量了一下病房，随后就发现了屋子里还有一个人，那表情瞬间就布满阴雾：“你怎么在这儿？”

“伯父好，一一受伤了，我照顾她。”里山对我老爹是充满敬畏之心的，毕竟当年来我家那次把他吓得不轻，反倒是我比较惊讶，知道我有个这么恐怖的爹，还仍坚持喜欢我。

“一一？”老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那是你叫的吗？”

老妈在那儿掩嘴偷笑，里山向我发出求救信号，我故意无视，里山悲剧。

“伯父，一一是我女朋友。”里山的意思是‘她都是我女朋友了，你管的宽吗！”

“你在顶嘴？”老爹一把揪住里山的衣服。

“不敢”

我看见里山慷慨赴义的表情，禁不住‘噗嗤‘一笑，赶紧出手解救里山，“爸，你吓到他了。”

老爹看到我坚持的目光，长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又叹息道：“女大不中留啊。”

“怎么伤成这样？”老妈走过来，细心地为我掖好被脚。

世上只有妈妈好这句话永远都是真理，考古是他们的工作，更是他们的爱好，是我不能阻止的，所以我不能让他们担惊受怕，我胡邹道：“和同学去爬山，不小心滚下去了，腿撞到了石头，所以骨折了，当时下雨，又发烧了。”

老爹的目光犀利地盯着我，吓得我一软，咽了咽口水说：“当时太滑了，我也没想到的。”

老妈出来解救了，瞪了一眼老丢爹说：“死老头！有你这样吓姑娘的吗？”

老爹被骂的不爽，自然就转移了目标，恶狠狠地盯着里山；“你就是这样当一一的男朋友的吗？”

我暗自侥幸，无视了里山的求救目光，我吐了吐舌头，表示我自身都难保如何保你。

“伯父我错了。”里山眼一闭，心一横直接慷慨就义，大有一副从容赴死的大气凌然态度。

“错哪儿了？”老爹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越看里山越不爽。

“躺这儿的人应该是我。”里山说道，他知道自己内心是愧疚的，再怎么说，我躺在这里的原因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他自己。

老爹点点头，一副‘还算你有自知之明’的样子，看到里山苦笑连连。

“老头！”老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刚才的短信后便扯了扯老爹。

老爹不满地回答：“咋？”

“赶紧回去吧，又挖出了一个坑。”

“啥？我们还没回去就挖！这一群野蛮人挖坏了怎么办！”老爹吹胡子瞪眼地大骂道。

“一一，好好养伤！等我们忙过这一阵就回来。”老妈摸着我的手安慰道。

只见老爹转身准备离开之际，又忽然扭过来瞪着里山说：“好好照顾我女儿，要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原本以为我老爹走了松了一口气的里山，被他的突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说‘是’‘好’，目送两个人离开。

等两个人确定走远不会回来之后，里山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就这么不经意一秒，夏风撩起了纱帘，我看着里山，格外的好看。

他的头发很清爽，是深黑色，只有微微少许碎发在额头上凌乱，剑眉入鬓，有些锋芒毕露的味道，我喜欢他的眼睛，闪烁如星辰，总会眼带温柔笑意。脸骨瘦削分明，似是随意摸上去就能摸出棱角。当然我也这么做了，人的行动有时候快于思想。

他有些诧异，我干咳两声，解释道：“想看看你美得地方是皮还是骨。”

某人：“……”

我和里山相顾无言，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很微妙，好像喜欢上一个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忘记那个人却需要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