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里山惊喜地看着我,像是珍贵的宝物失而复得,“你感觉怎么样?我现在去找医生。医生!医生!”
我微微叹气,这厮还是整天一惊一乍的,我急忙扯住他的衣服,想阻止他,却在看见他衣服的时候,蓦然放下了抓去的手,我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慌忙离开。
他的衣服还是那一件,脏的不堪入目,上面还有火烧的痕迹,他究竟在这儿守了多久,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生生被我折磨成这样……我转过头,抹去眼泪,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我们能在一起吗?我丝毫没有把握。
门‘支呀’一声被推开,我看向走而复还的人,眼睛下面是浓浓的眼圈,头发上可见的几缕苍白,下巴上是没有理过的胡渣,只是那双眼睛,在我睁开眼的那一刻,从痛苦失神,转换到此刻的炯炯有神,我的鼻头一酸,看着他的视线也变得温柔。
医生大致检查了一下,对里山说:“不错,不错,你女朋友恢复还是不错的,只是还是要住半个月,仔细恢复。”然后转过头对我笑道:“小姑娘运气不错啊,有这么好的男朋友,要知道当时你男朋友在你身边守了一个星期,我们医院的人哪,可羡慕你了,好不容易醒了,好好珍惜。”
我傻傻地看着医生,很久才反应过来,幽幽地开口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里山原本听着医生的话就有些害羞,但也没出口否决,后来又听到我的话,脸上的润红转而变白,眼里充满了失望。医生此刻也十分尴尬,不知道怎么搭话,默默地同情转身欲逃的里山。
我微微一笑,有点儿恶趣味地说:“我是单恋。”
我还是很乐于捉弄里山的,只是在看到他听到后来那句话时,身子猛地一僵,转过头时表情那样的开心,我又开始后悔了。于他,我弥足珍贵,怎么能这么捉弄他的感情?
医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顿时,我愧疚的脸被一股红潮替代。不出所料,医生说道:“你们年轻人真会玩儿。”
我闻言一口口水呛在嗓子里,这话说的真暧昧,当我想反驳他的时候,医生已经离开了。
里山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看着我的眼睛是惊喜的,有点儿不敢相信地问:“戈一,你那句话是…….”
我的目光微微波动,看着他的脸逐渐放大,执拗地扭过头,不敢看,“里山,你看你脏的跟什么一样,回家换一套衣服再过来。”
我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这个榆木还在这儿,“里山,我不喜欢脏兮兮的你,这样在比人看来会是忘年恋。”
里山听到这句话,瞪大眼睛看着我,“你在跟我告白吗?”
我翻了个白眼,说实话,那件事让我很受触动,将死之人才知道什么最是珍贵,我懂了,所以不想放手,他来了,来救我了,冒着这么大的火。所以,我不想失去他。而现在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因为我的一句话,能兴奋成这样,我是不是该认真地回应他呢?
我转过头,透过他的眼睛看见这个时候的我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柔情,是感动。他的唇很软,有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然后似乎找到了归宿,所以是温暖,是小心地触碰。我没有闭眼,想记住和他的每一个瞬间。
“懂?”
里山有点儿似懂非懂,他的表情傻乎乎地,好像没发现刚才我吻得是他,抿了一下唇,有点儿回味的感觉。我满脸黑线地看着他的动作,怎么感觉他的智商变低了。我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命令道:“扣了章就是我的人了,既然是我的人了,就不能穿的脏兮兮的,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男朋友是个乞丐。”
“我立刻回家换衣服!”
我看着里山傻乎乎地笑着离开,这姿态真不敢恭维,不会出什么事吧,忽然,我眼神一滞,惊呼道:“那是墙。”
来不及了,我眼睛一闭,听到‘嘭’得一声后,缓缓睁开 一只眼,看见里山扭过头,傻傻地对我说:“没事儿,我没事儿。”
我无语地看着他在墙上挂着的两行鼻血。
里山走后没多久,门被推开了,我睁开眼,看着来人扶了扶金丝边框眼镜,对我魅惑一笑:“终于醒了。”
我点点头,看着跟着他身后进来的苏曲儿,嘴角勾起了一抹暧昧,这两个人挺般配的啊。
“戈一,这怎么有两趟血,你吐的?”曲儿正准备摆弄花束,扭头便看见墙上的两行血以奇怪的姿势摆在那里。
曲儿是个美人,就是有时候特别天然呆,就比如此时,我看着她一本正经,煞有其事的样子,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柳然看出了我的无奈,也看到了我眼角的一丝揶揄,叹了口气,对曲儿说:“估计那是里山看见戈一醒来了太兴奋,然后不小心撞得吧。”
曲儿闻言脸上自是一红,不言而喻,她刚才的那句话太丢人了,吐血怎么可能这样吐,曲儿懊恼地敲了敲脑袋。
我‘噗嗤’一笑,虽然这个世界肮脏,但还是有这么一个孩子,保持着纯洁的心。只希望这颗心会害得她在这个世界无法立足,表演艺术家,毫无疑问,就是演员,这么深的水,她可以吗?
“感觉怎么样?”柳然坐在我身边问道。
“还好。”
曲儿整理完东西,转过身端着汤走过来,冲我笑道:“我熬得汤,里山那小子没福气,你睡得太久了,应该饿了吧。”
我点点头,柳然把枕头靠在我的背后,好让我坐起来,曲儿正准备喂我,柳然伸手接下,曲儿不解,柳然笑道:“我来吧。”
曲儿点点头,坐在了另一边。
“我又不是废人,可以自己吃。”看着柳然杳起一勺,吹了吹,等稍微凉了,喂到我唇边,我有点儿手足无措。
“听话。”
见他执意如此,我只好什么也没说,喝下了那口汤。看他的神色是复杂的,柳然也只是搭着眼皮,没有理会我的目光。等一碗汤喝完,我打破沉默:“秦木怎么样了?”
“监狱里。”
“我觉得他背后还有人。”
“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侧目,“这是直觉。”而我的直觉向来很好。
病房里除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就是压抑的沉默。
十分钟后,柳然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慢走。”柳然冲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等柳然走后不久,曲儿开口道:“戈一,为什么这么觉得?”显然在柳然面前,戈一不好开口。
“因为秦木一个人办不到,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会去那座山。你不觉得很可疑吗?”我闭上眼,心里已经有个想法,这个人,在我对他开始接纳的时候,偏偏露出了马脚。
“万一他在暗中跟踪呢?”曲儿有些不敢置信。
我摇了摇头,“一个人恨另一个人恨到了极致,是最原始的暴力,但有一个人把他的暴力压制,而且,我和秦木也算是认识那么多年,依照他的暴脾气,早就掀我家门了。”
曲儿若有所思,没有接话。
我看了看窗外,对着曲儿说:“你快点儿回去吧,这么晚了。”
“没事儿,我留下来陪你。”
我摇了摇头,“快回去吧,课会落的,到时候挂科又要怪我了。”
曲儿吐了吐舌头,说:“要你天天那么多事,我就只好委身求全来照顾你,那我走咯!”
我点点头。
苏曲儿刚离开关上门,就看见往这里跑的里山,眼神一黯,随后又笑着说:“你来啦。”
“嗯。”
“也就只有戈一能治你,死活让你去换衣服你不听,戈一一句话就屁颠屁颠的去了,那墙上两趟血还在那儿挂着呢?快说你们进展如何。”曲儿打趣道。
里山的脸上有一丝尴尬,随后清清嗓子说道:“她答应我了。”
曲儿奋力维持脸上的笑容,道了一声“恭喜”便离开了。在听到门开的声音时,转身看到着逐渐没入的背影,心中猛地一抽。两行清泪缓缓而下,什么都结束了。
“里山,祝你幸福。”
……
“戈一。”里山走进来,有几分尴尬。
“嗯?”我看着他,比刚才更有神采了,脸上的胡茬没有了,头发被打理的很清爽,衣服也换了一套。
“我感觉我还是在做梦。”
我“哦”了一声,试图让这看起来淡定的声音演示我的不淡定。讲真的,我还没恋爱过,当年对于蓝舟,是小女孩儿那种爱慕之情,是手到擒来的冲动感。虽然我一直在追,但是蓝舟一直在拒绝。
蓝舟,想到这个名字,我感觉有些无力,这个人我用了三年去追,却被他恨得骨头不剩。心蓦地一疼,是悔恨。我欠了别人那么多,可上天还是把里山留下了。
“戈一,我们真的在一起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