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担心他不来吗？”秦木捏住我的下巴，阻止了我的昏昏欲睡。

我有点儿懵，耳朵好像不听使唤，开始耳鸣。头很沉，脸上的两个巴掌一边一个，我相信是十分对称的，十分漂亮的。我摸着我骨折的腿，只能祈祷没有想象中那么悲观。

深夜墙角很凉，秦木的指尖更凉，没有一点感情，捏的我的下巴生疼，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我知道我支撑不了多久，只能眯着眼睛对上他的视线，拼命不让自己睡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秦木见我没有反应，一把揪住我的头发甩来甩去。

我真的觉得我快支撑不住了，这简直是泯灭人性，“里山……里山……”

“你说什么？”秦木看见我的嘴巴在下意识蠕动，但我的声音太小，他只好贴近我的耳边，听到我不停地说：

“里山……别来……别过来……”

秦木闻声又是一掌呼过来，我彻底晕了过去。在这种情况下我真的想死，我终于能体会到柳依依那个时候的痛苦，只是，她的痛苦，比之我更多吧。

秦木看见我晕了过去，转身踢倒了一个汽油桶，对着空中骂了一句：“fuck！”

忽然脸上被打的地方是火辣辣的疼，还有那些在树林里跑的时候留下的伤，也是被什么东西揽过，蚀骨的疼。

我的眼睛肿的跟桃核一样，眯着眼睛，喉咙里好像有什么湿漉漉的存在呛得难受，俯身咳嗽，是汽油…….

“醒了？”秦木扯住我的头发，眼睛含笑的与我对视，只是眼睛里，更多的是冷意。

我没有办法回答，这个变态往我身上泼汽油，就算是回应，也只是一系列的咳嗽。睡意渐浓，我实在是乏力与这个人对抗。

我揪住我的头发，防止被他扯得过于疼，但我的力气还是太小，脸上全是被挣扎的痛楚扭曲的样子。忍不住皱眉头，这货是抖S吗？

“你还真能忍啊！”秦木拍了拍我的脸，我相信我此刻的脸是惨白的，两边脸颊是紫色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这回真是‘整容‘了。我眯着眼睛看了看周围，除了汽油桶没有别的了。

我要怎么做？等死？还是自救？

秦木拿出一面镜子对着我，把我的脸按在镜子上，“好好看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和依依一样？有没有一点儿悔悟啊？”

我的沉默让他开始爆发，他大叫了一声，把镜子砸在我头上，镜子碎了一地，我能感觉到我的头上有粘稠的血液流下来，顺着眉头，到了眼睛里，再到嘴里。

“你就没有一点儿后悔过吗？”

“有……”我闭上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哈哈哈哈哈!”秦木仰头大笑，模样很凄惨，“你戈一那么没心的人也会后悔？依依她待你那么好！你怎么好意思？”

她对我好吗？我撇撇嘴角一笑：“呵呵。”

我是在讽刺地笑，不过秦木似乎并没有在意，他只是觉得我在咳嗽。我现在面对的是一个疯子，唯一活命的方法就是比他更疯。

“现在……几点？”我开口道，汽油的刺鼻味让我十分想吐，可一夜的雨淋，让我的喉咙肿到既不能咽，也吐不出来。

“凌晨四点。”秦木回答道。

我顺着秦木倒过去，他扯着我的头发，这让我找到他的位置很容易。我努力睁大眼睛，希望一次就能成功。

看见我倒在他的身上，秦木感觉到浓浓的恶寒，连忙一把推开我，掏出卫生纸擦着衣服上的汽油，皱着眉头，不时用嫌弃的目光瞟向我。

他的力气太大，我撞在了墙上，最后从墙上滑下来，唇边是血的味道。头发遮住了我的笑容，拿到了。

擦了半天擦不掉，秦木愤怒地起身，又是抓住我的头发，拖着我到了仓库中间。我眼角噙泪，真的非常痛苦。秦木把我扔在地上，朝着我的肚子就是狠狠一脚。

我的动作非常缓慢，自己蜷成了一个球，在这之间又狠狠地被踹了几脚。秦木毫不留情，可见他是有多恨我，嘴里还骂道：“你是什么东西，还往我身上躲，恶心死了。”

等着他踹完就好了，里山你千万别来。我护着手中的打火机，也是护着我最后的一点尊严。这是我从秦木的衣服口袋里摸到的，选择这样一个全是汽油的仓库，大概就是为了和我还有里山同归于尽吧。

秦木又踹了我十几脚，似乎还是不解气，又往我身上吐了口唾沫，其实我不想承认是因为他踹累了。我看着他渐渐走远，用胳膊肘支撑起身体，拿出拼命保护的打火机。

真讽刺啊，我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对着秦木微微一笑，我相信我的表情是惊悚的，试想一下，一个面色惨白，两颊泛紫，眼睛肿红，唯一能够露出的缝隙也是染了血的颜色，头发凌乱的散落，上面的血迹开始凝固，衣服也是紧紧贴在身上。

在光线最暗的角落里，给你一个微笑，好像有点儿滑稽，又有点儿恐怖。我打响火机，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一点事情了吧。同归于尽，既然你这么想，我就这么做。

秦木惊恐地看着我，人在危机的情况下，无疑最能展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原来你是怕死的，我‘呵呵’笑道，可是我不怕……

我的腿没有知觉，所以站不起来，我撕下了自己的衣服，上面全是汽油，放在打火机上，妖冶的红花很美。

我冲秦木一笑，将手中的红花抛向了汽油桶，然后倒下了。我好累……真的好累……就睡一会儿，一会儿……

“戈一？戈一！”上帝待我不薄，临死之前竟然听见了里山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看见的果真是心心念的那个人，我摸上了他的脸颊，他的眼泪滴落在我的嘴里，眼中满是忧伤。我说啊，“里…….山…….”

“我在。”

“我……喜欢……你。”

……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转眼我已经大二了，还是在南城这座城市里。

里山坐在学校的草地里躺在我的腿上睡觉，我靠在树上看书，草丛里有蝉鸣，一切都那么安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用余光看着里山，最后干脆把书放下看他，生怕这只是梦一场。里山像是觉察到我炽热的眼神，睁开眼睛看着我：“被我逮住偷看我了吧！”

我没有回避，喜欢就是喜欢啊，我摸着里山的脸，就像是摸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是温热的，他的目光像是真实的，“里山，我喜欢你。”

里山扯过我的手，握在手心里：“你终于舍得承认喜欢我了。”

“嗯。”我嘴角噙笑，“我喜欢你。”

“戈一，可是晚了。”里山偏过脑袋看向远方。

“为什么？”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的是诺来。心是猛地生疼，一下子从天堂被打进地狱。

“我有喜欢的人了，可惜不是你。”里山从我的怀里站起来，向诺来走去。

我拉住他的胳膊，嘴里模糊的说着‘不要’。

里山甩开我的手，给我一个冷漠的眼神，“你还不懂吗？你给我带来的只是无尽的伤害。”

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

不知道怎么办好，我只有窝在草地里哭，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无疑是最能够发泄的。渐渐地我发现天空变成了苍红色，再看向他们走的地方，两个人在拥吻，就好像那一天一样，我惊恐的看了看自己，衣服是湿的，上面有着大片血迹，头发因为血液而凝固了。

场景转换了，还是那个仓库，只是我看见的是红色的花，是熊熊的烈火在燃烧。然后再是里山焦急的脸。对了，我好像告诉他我喜欢他了。火很大，不知道里山有没有逃出来。

“她还没醒？”柳然拍了拍坐在病床前的里山，问道。

“嗯。”

柳然有点儿不忍心看里山，自从那天在那场大火里把戈一救出来送到医院，里山就没睡过。以前挺爱干净的一个人，现在仿佛老了十岁。

下巴上长满了胡渣，黑眼圈都能拉到下巴，衣服还是那件，被火烧了许多洞，烟熏的漆黑。柳然忍不住叹气，劝了一个星期，还是不听，“唉…….里山，我来守着吧，你去吃点儿东西。”

里山没有回应，专注地盯着床上的人。

“里山，你起码去换件衣服。你觉得戈一醒了看见你这个样子会开心吗？”

里山还是没有理他，安静地坐在病床前，看着那个舍不得醒过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