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杰,这是曹老板。”陈森向安杰介绍。他把头凑到安杰耳边,低声说:“我可是在老板面前力保你,老板才见你的,不要让我失望。”
酒吧里,迷离的灯光幌在曹老板的脸上,微微眯起的眼睛让本就小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细缝,看不到他的眼神,却能从他勾起的嘴角看到他所有的邪恶。
曹尚权翘着二郎腿,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享受着左右美女的服侍,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安杰:一个初中毕业生,也就十五六岁,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沉静,面对如此场景,在他的眼里居然捕捉不到一丝惊慌与不适,更重要的是,此时他居然正毫无恐慌地盯着自己,不带一点畏惧地与自己对视。
像曹尚权一样,所有人都不明白安杰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当一个人失去了原本的希望,有些事都不再那么重要,有些事也就变得不一样。而这一切就像此刻安杰强忍着内心的反感,而面露沉静地站在一个令人恶心的秃头面前只为一个“恨”字一样。
曹尚权屏退左右的美女、兄弟,包厢里只剩下自己与安杰。
“安杰?人如其名,能公然对抗‘东隅公司’的老板果然与众不同,更重要的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姐姐与这些人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你没有选择他们,所以我相信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曹尚权递给安杰一杯红酒,示意他坐下,“我想你也知道,‘东隅公司’虽然是崔瑾豪、范熠泉、朱大富掌控的,但实际上他们的父母在当时投资时崔家的股份是最大的,现在依然如此。所以我们最大的目标是崔瑾豪。只要你肯忠心于我,我相信将来你的前途一定是无限光明的。但是,我的组织里绝对不允许背叛,否则下场就跟启明一样……”
曹尚权悠闲地喝着杯中的酒,犹如在说一件完全与己无关的事。而安杰的心里早已翻江倒海。那次在医院自己听阿军说他的兄弟告诉他自己加入了陈森的组织,他明白这种事他们只会让自己组织的人知道,后来他就开始留意观察组织里的每个人,终于看到了启明异常的行为。所以安杰用这个作为了交换条件,只要陈森在曹尚权面前引荐,他就帮他找出卧底,让他立功。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当他们得知启明真的是崔瑾豪安排在此组织的卧底时,居然将他活活打死,启明就那样被打死在他面前。让他佩服的是,他居然至死都没说一句关于组织内的信息。他很后悔说出来,可一切已经晚了,他发誓不会让他白白牺牲。
酒吧内依然进行这看似平静的交谈,喧闹的人群和雷霆般的音乐将一切谋划全部隔绝在一间小小的包厢。
三天了,大家一直守着紫萝,等她醒来。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仍然沉睡,大家熬不住,便开始打起了瞌睡。熠泉见婷婷睡得歪去倒来,便过去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肩上,晚上有些凉,他便将自己的外套搭在她的身上,虽然有暖气,可哪有他的衣服暖啊?从来没见过婷婷如此乖巧安静地与自己相处,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便悄悄上爬上了嘴角,就那样默默地看着,静静地恋着,直到他也入睡……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子的淡绿色,头上传来的刺痛让紫萝想起那个夜晚,安杰——她亲爱的弟弟,拿着砖头冲向瑾豪,他变了,变得她不再认识。努力眨巴着眼睛,将满眼泪水生生憋回肚里。吸吸鼻子,紫萝挣扎着坐起来。她又回到了那间病房,“这都快成为我的家了”紫萝玩笑地扯出一抹微笑,在心里说,“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满心的苦涩在看到崔瑾豪撑着头在床上睡得摇头晃脑时一扫而光,而这满屋子的朋友各种睡姿都让她觉得说不出地幸福,原来自己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关心。看着对面的明枫,紧蹙着眉头,下巴磕在环起的手臂上,眼睛正好对着自己。他,一定就是这样看着自己吧?那种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受伤却不能照顾的感觉是不是很痛?“明枫,你真傻,明明有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在眼前,你却不愿选择幸福。”默默地想着这些,不禁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复而投向姜婷。
惊讶又迷茫的是,她居然枕着熠泉的肩膀睡得正香,肩上还披着熠泉的外套。只穿着一件T恤的熠泉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紫萝笑笑,决定将疑问放在以后解答。
“啊”紫萝看着他们一个个,看着看着就笑了,头上的伤口又开始犯疼。
瑾豪一下子睁开眼睛,睡意全无,看着眼前清晰的面容,看她正扶着头,紧张地问:“怎么呢?哪里痛吗?哪里?哪里痛?……”
满屋子的人都被瑾豪吓醒了,大家紧张兮兮地看着紫萝。她尴尬地朝大家一笑,使劲掰下瑾豪的手,“瑾豪,我头都快被你摇坏了!我没事啦,你不用担心。”
瑾豪呼了口气靠进椅子里,又立马站起来,“我还是去叫医生来看看吧。”说着,人已经走出了病房,大家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无语地摇摇头。
“她的头没事,这些天可能会有些轻微的疼痛,但只要坚持换药治疗,不用多久就会康复的。”
送走了医生,瑾豪摆起脸,生气地说:“安紫萝,你是怎么回事?谁让你跑来替我挡砖头了?谁允许你那样做了?你不怕死啊?
“那你就当是我还以前欠你的。”紫萝以为瑾豪只是一时脾气,假装正经地说。
“安紫萝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瑾豪真是被她气死了,不知道看到她倒在血泊里时自己有多害怕吗?
做不到听着别人那样责怪紫萝,明枫站起来走到崔瑾豪面前,“崔瑾豪,紫萝是为你受伤的,请你说话好听点!”
“我和紫萝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她什么,凭什么管我们之间的事?”看到明枫那样地维护紫萝,瑾豪心里很不是滋味,从一开始,这个人就是他最大的芥蒂。
“我……”
见两人又开始争执,紫萝揉揉太阳穴说:“好了,你们别吵了,吵得我头都痛了。”
“紫萝,”明枫连忙坐到紫萝身边,“你没事吧?”
“只要你们别吵,我就没事。”紫萝看着大家,“救瑾豪的事我不后悔,哪怕变成这样躺在医院。安杰是我弟弟,变成现在这样,是我的错,替瑾豪挡了一下砖头又算得了什么?”
“紫萝,这也不能怪你呀,要怪就怪你那没良心的爸爸。”姜婷也站起来坐到紫萝身边拉着她的手。
“瑾豪,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吧,”沉默了一会儿,瑾豪做了一个决定,“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但你必须答应我不因为任何原因影响我们的关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将疑惑的目光射向两人,脸上写着“你们俩什么关系?”几个大字。但顾不得大家的疑问,紫萝点点头,表示答应。
“我、熠泉、大富从小就是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我们的父母也是,算得上是世交,他们为我们创立了‘东隅公司’,在大二时就开始交给我们管理,现在除了偶尔的视察,他们对公司不怎么插手……”
“那么我工作的那个宾馆确实是你们的咯?”紫萝觉得有些可笑,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在用他们的钱来还钱他们的债。虽然是自己劳动得来的报酬,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嗯,”瑾豪点点头,“不过,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在那工作的……”
“那么,我生日过后,公司的‘以人为本’理念突然在我身上实现了,这也与你们有关吧?”紫萝终于知道不是赵经理真的想关心自己,而是要替别人照顾自己。
范熠泉连忙看向窗外,装出没听见的样子,而朱大富也马上掏出手机,胡乱地按着。紫萝见瑾豪有些紧张,终于不再生气。或许她应该像妈妈曾经说的那样,不要太敏感,他是一番美意。而且他一直瞒着自己就是怕自己又胡思乱想吧?为自己做那么多又不能说一定很辛苦吧?那么,那天在宾馆门口,自己因感冒晕倒在他怀里也不是巧合咯?真是个傻瓜!
“算了,你继续说吧。”
紫萝知道了一切居然没有生气,那是不是说明,她不再抵触自己的帮助,不会再抵触自己对她的好?
“我们公司原本只管住宿,后来逐渐发展成为现在集吃住、娱乐等服务为一体的模式,我们公司也就成为非富即贵的人聚集的好场所,规模也越来越大。然而‘祥运公司’的老板——曹尚权盯上了这块肥肉,一直想尽办法要吞并我们公司,为此还成立了陈森的那个组织,做非法勾当来谋取资金来源,最近几年不断挖取公司的机密信息。为了还击,我们才不得已成立了一个秘密组织,暗中探索他们的行为,希望能搜集他们的犯罪证据。只可惜,这些人很狡猾,也很谨慎,无论做什么都必须是自己非常信任的人接手,我们没有那么容易得手。然而双方都明白对方的存在,明争暗斗也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那天就是因为我们安排进去的卧底被发现,被他们活活打死,所以我们才会去为兄弟报仇,没想到你会出现。”
原来他们的组织后面是一个黑暗的阴谋,这就是商场,原来可怕的黑暗在这里不是传说。而安杰为什么甘愿被卷入这场斗争?紫萝该怎么让他回头?
时间仍是流逝,每天瑾豪都亲自为紫萝换药,亲自喂药,亲自看着她睡着,自己才趴在她身边睡下。多少次紫萝在他睡着后偷偷看着他的睡颜,幸福便会在全身漫延,想着他们自相遇的点点滴滴,那或许是上天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