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泉,让阿军带几个兄弟去查查安杰毁坏的那辆车的车主,还有最重要的,紫萝的过去和现在。”崔瑾豪无法忍受紫萝的眼泪,上次在操场上,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释放压抑千万年的委屈。那时他才知道,她在他心里已不再只是一个让自己同情的女人,也或许从一开始他对她都不是同情。
已是晚秋,逐渐入冬的季节有丝丝寒意,这个冬季似乎正在加快步伐赶往这个城市。
崔瑾豪坐在驾驶座上慵懒地望着这个浮华的世界,华灯如满天繁星,却总找不出它们该有的静谧,早已看尽了世间的奢华,鄙夷金钱筑起的虚幻天堂,即使拥有亿万财富,心灵的某个地方永远是空的。直到某天某时某个人闯进自己的世界,淡漠的心再也恢复不到以往的平静,会为她怒,为她喜,为她念,为她痛。
“熠泉,你们确定是在这里吗?怎么可能在我们宾馆工作了这么久,我们却从不知道啊?”收回随处游荡的目光,崔瑾豪将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宾馆门口,等待那个在头脑中不断徘徊的身影。
“老大,我们在全国可有十几家分店,你又不会每天守在这儿!”范熠泉无语地瞅瞅崔瑾豪,与朱大富交换一个无奈的表情,只有在面对紫萝的时候,崔瑾豪才会像经历大战的将军突然遭到了敌人的痛击,短时乱了阵脚。
“出来了。”朱大富从座位上坐起,伸手提醒前面的崔瑾豪,不料他早已开门跨下车去。
原本迫不及待的步伐在另一个男人出现在视线时蓦然止住。紫萝手里捧着明枫递给她的奶茶,杯子中溢出的热气迷蒙了她的眼睛让他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崔瑾豪半眯着眼睛,想象着她此时该有多幸福,看着他们并肩走过人群,走过街头巷口,直到那两个沉默的背影消失在他的眼里,他们似乎真的像极了一对默契的亲密恋人,没有语言,没有牵手,却能清楚地感受对方的心跳。
范熠泉推开车门下车想要叫回仍然站在原地的崔瑾豪,却被那个站在紫萝和明枫消失的街角默默擦拭眼角的女孩绊住了双脚。是她,又是她,那个执着的傻丫头,那个看起来一副男子气,面对爱情却脆弱得总让人想去保护的丫头,此时就站在街角,那么孤独,那么悲戚,就像一朵即将凋零的玫瑰。
每个巡视的瞬间,每个等待的黄昏,每个目送她离开的傍晚,她对客人职业的笑容,她亦步亦趋走出街角的优雅,她眼底流露的浓浓的忧伤,全部刻进了他的心里,融进了他的血液,再也挥不去,抹不掉。
一辆红色的宝马又停在了宾馆对街的柳树下,半垂的柳条摇曳着已渐渐亮起的街灯,柔和得让人想沉眠于酣睡,做一个与柳条街灯共舞的甜甜的梦。然而,他指尖烟雾缭绕,冷峻沉默如沉在大海中的礁石,不因权势狂妄,不因世事谦卑,一切在他眼里就如水消失在水中,空气里飞进了空气。
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他踏出车门向宾馆走去,然而从宾馆走出的身影,一阵剧烈的咳嗽震颤了一颗坚硬的心,她摇摇晃晃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会坠倒在地他却站在原地,不愿再向前一步。那个男人或许马上就会出现在她身边,那时哪里还有自己的位置?他岂不是很可笑?
紫萝使劲甩甩发晕的头,可头脑中仿佛有一股汹涌的气流直冲头顶,堵住了氧气的供给,全身的热流不断地钻入血肉,像被熊熊燃烧的火焰炙烤,终于,双脚再也挪不动哪怕一步,身子像被悬在半空,腿再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坠向地面的那一刻,一个身影疾风一样靠近。她没有坠地是吗?因为腰间传来的力度,因为耳边传来的急切的呼唤,因为他有力且骤然加快的心跳,因为脸颊上他指尖传来的熟悉的冰凉的温度。她,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嘴角牵起的那一弯微笑,让满街华灯骤然失色……
“紫萝,紫萝你醒醒。”崔瑾豪的宝马如一团烈火冲破将他和紫萝包裹的黑暗。不顾身后无数焦躁不满的鸣笛,他的车如离弦的箭,飞驰在去往医院的路上。瑾豪腾出一只手擦擦紫萝的额头,低斥:“就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吗?怎么会这么烫,你到底强撑了多久?”
得不到任何的回答,崔瑾豪的心像是被吊上了万丈悬崖,一不下心就会掉下万丈深渊,失去最宝贵的东西。
“医生,医生……,快,快……”
“别着急先生,请问她是因为什么而晕倒?”护士小姐急匆匆地将紫萝推向病房,而那位戴着厚厚眼镜儿的医生却拦住要去追紫萝的瑾豪,不紧不慢地问。
崔瑾豪厌烦地瞅瞅挡住去路的医生,心急如焚地望着渐渐远去的担车,怒火几乎喷出眼来,“我只知道他正在发高烧,到底怎么回事我若知道还要你干什么?”
他的怒火惊得几个护士小姐一颤,敬畏地望着瑾豪,小声地议论:“长得真帅”“可这脾气也太可怕了吧!”那位医生如丢失了灵魂,呆愣了几秒钟,立马推推眼镜,转身走向紫萝的病房。
经过一番检查,医生走到坐在紫萝身边的瑾豪面前,低八度地说:“先生,您的女朋友是因为受凉,导致了感冒,由于没有及时治疗,病情积压严重,本身休息又不足,免疫力下降,所以病情一下子爆发,导致了晕厥、发烧,需要住院进一步观察病情,看看有没有感染肺部。”
“好了,知道了,只要能让她尽快好起来,什么都行。”崔瑾豪不想听医生的啰嗦,他只要紫萝能好起来。“呃,不对,刚刚他说什么?我女朋友?”崔瑾豪焦躁不安的心像拂过了一缕春风,顿时百花齐放,声音也软了下来,“麻烦您了,谢谢。”
医生看着崔瑾豪突然翘起的嘴角,听见他突然温柔的声音,受宠若惊般陪着笑脸,“应该的应该的。”
目送医生匆匆离去,崔瑾豪搬了把椅子坐到紫萝床边,看着那张如罂粟般鲜红的脸,想起医生的话,都怪自己,那天在操场上淋了那么久的雨,自己身体好不会有什么事,可是紫萝是女生啊,怎么没想到带她去检查?都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他伸手为她捋捋额上的头发,那滚烫的温度也烧伤了他的心。
“冷,好冷……”紫萝的身体瑟瑟发抖,牙齿不停地打架,口中含糊地说。
坐在床边打盹儿的瑾豪连忙站起来,唤着紫萝的名字,将棉被不断加到紫萝的身上。直到她停止了颤抖。看见紫萝安然入睡,瑾豪跌坐在到床边的椅子上,为紫萝掖着被角……
瑾豪擦着满头的大汗,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可紫萝红烫红烫的脸颊和紧紧拧成一簇的眉毛向他宣布了她的不安。
“热,热……”
崔瑾豪连忙撤去加上去的被褥,为她擦拭着鼻尖上渗出的细密汗珠。随意抹去额角不断滚下的汗珠,不断重复着加被褥撤被褥的动作,直到她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正常温度。
柔和的阳光越过病房的窗户,跳跃在病床上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紫萝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额头传来的不适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手上的刺痛让她想起那个像风一样的身影。紫萝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碰到趴在床边睡着的瑾豪,身体不禁绷直。他眼睛周围的黑眼圈和他均匀的呼吸仿佛向她说明了一切。阳光照着他沉睡的侧脸,让她心的某个地方柔了一片,她慢慢坐起身,将身旁的一床被褥轻轻披到他的肩上。
身体上传来的重量让崔瑾豪猛地睁开眼睛,“紫萝……”
眼前讶然的目光灼烧了他的脸,他连忙站起来,避开紫萝的目光,“你醒了啊?终于醒了。”
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样子,紫萝奇怪地问:“我,睡了很久吗?”
“不是!只是昏睡了两天一夜而已!自己感冒了都不知道去检查,还差点伤了肺,真不知道你是想吓谁。”
“什么?两天一夜?那你有没有通知婷婷和明枫啊?”
听到“明枫”两个字,崔瑾豪愤怒地盯着紫萝,咬着牙问:“明枫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我……”紫萝被他莫名其妙的火气困扰,想到是他送自己来医院,仍然心平气和地解释:“你怎么就听得见‘明枫’啊?我不是还说了婷婷吗?再说,明枫和婷婷都是我的好朋友,他们几天联系不到我肯定会担心的,还有妈妈……”
提到夏魏萍,安紫萝的眼中溢满了忧伤,瑾豪的心也跟着隐隐发痛。
“这几天你一会冷一会儿热,我也没想到联系他们……”
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脸,他眼中的疲惫像一床棉被,温暖了冬季的心,难怪他会趴在床上沉睡,难怪他会如此紧张地叫出自己的名字,难怪看到她醒来他会如释重负,这两三天他一定很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