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选拔赛第二场在次日又继续,而苏木却是不能去给燕颜唐白做观众了,因为他已经醉了。
昨日他们一直喝到傍晚,酒喝完了,又买了好几坛女儿红,把苏木的银票花得是所剩无几,一直喝到半夜,苏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依稀记得好像是燕颜将他抱下来,而唐白提着酒坛拉住苏木,大声的道:“喝,继续喝,不要跑!”
苏木现在躺在床上。
苏木现在很头疼,是真的头疼,头很晕,他发誓以后绝对不能再喝酒,就算是喝酒也不能喝醉,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得很。
唐白酒量好像很好,今早上起来就看不出一点喝酒的迹象。
这也是种很奇怪的现象,有些人无论喝得多醉,多晕,一觉醒来那就好像没事人一样,而有些人喝醉后,第二天起床头却是痛得要命,却也奇怪得很。
酒是很奇怪的。
所以别轻易碰它。
碰它的人得到的结果实在是不怎么好,酒后乱性,酒后失言,自然,这些都只不过那些装醉的人做的,真正醉的人是动也不能动的。
喝酒适宜对身体是有好处的,喝多了反应会变得迟钝。
不论怎样,奉劝各位莫要经常喝醉,也奉劝莫要喝了几杯酒就装作酒疯,饮酒之道,益身即好。
唐白去比赛,燕颜也是如此,也就只有阿诀这丫头用手支着下巴,睁大了眼睛瞪着苏木发红得眼珠。
苏木长长舒了一口气,让自己好受些,问道:“阿诀在看什么?”
阿诀扭着头说道:“哥哥哭过吗?”
苏木一愣,实在是不知如何回答,自己哭过吗?谁没哭过?
阿诀又道:“不然眼睛怎么会是红红的呢。”
苏木又一愣,叹了口气,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说道:“阿诀去帮我倒杯凉水来。”
“嗯。”阿诀蹦蹦跳跳的去了厨房,用瓢舀了一瓢凉水,看到那缸子里的倒影,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阿诀自己并没有笑,那缸子里的倒影也没有笑,但是那倒影却是很冷傲,眼神看向阿诀有些蔑视。
阿诀张大了小嘴,想不通那是怎么回事。
缸子里的倒影的确是阿诀,面目一样,衣服一样,发髻一样。
但阿诀发誓那绝对不是自己。
自己绝对不会那么冷冽,倒影里的她像一位神圣的圣女,而阿诀只不过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丫头而已。
突然,那倒影说话了,没错,说话了。
“还在这里做什么?该走了!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世间,这个肮脏的世界!”
阿诀一惊,大叫了一声,苏木在床上忙起身,忙问道:“怎么了?”
阿诀拍着胸口,心里惊愕,因为那倒影居然又变成了正常的倒影,怎么看也看不出异常,她说道:“吓死我了,刚刚我看到一个人在缸子里说话!”
苏木楞了楞,说道:“定是你幻觉了,快取水来吧。”
阿诀看了看缸子里的倒影,也有些怀疑,但还是重取了一瓢凉水进了屋子递给苏木,苏木一看到那凉水,心里也清爽了不少,一口气喝完了整整一瓢水,顿时感觉头疼的感觉少了些。
正想叫阿诀放回去,却发现这妮子正在盯着自己发呆。
苏木问道:“阿诀在想些什么?”
阿诀道:“阿诀好像不能永远跟哥哥在一起了。”
苏木微怔,问道:“什么意思?”
阿诀道:“阿诀刚刚好像听到有人这么说。”
苏木笑了,道:“那只不过是阿诀想多了吧。”
阿决仰着头说道:“可是就好像是在自己耳边说的一样啊!”
苏木笑道:“哥哥也有过,那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中午时分,阿诀睡着了。
苏木感觉身体好了不少,起身看着窗外那一片绿色,突地想起那一片绿油油的菜地,没了老菜头,菜还绿吗?
苏木突然想去看一看,刚出了院子,苏木心里便是一惊,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摸不着,看不清。
全身开始冰凉,血脉却是能够感觉得到温热,他连忙盘膝坐下,让自己进入一种空灵状态。
一丝微凉的如同春风般的气劲游走在他血脉中,从胸口到手指,从头顶到脚底,通全身脉络,走七窍玲珑,苏木的身体好似已经僵硬。
那一丝清凉的气劲忽然从他头顶冲出,却并未离去,而是在旋转,快速的旋转!
它很小,很细。
突然之间,四周开始流动着气息,那是修行者渴望的气劲,如同清风一般徐徐聚来?
从刚开始如同细线一根到如今有一只拳头大,才用了瞬间,但这才是开始!
围绕着苏木的四周,一道道清风开始向苏木的头顶汇聚,而苏木盘腿坐着,微微蹙眉,但皮孔却是异常舒适。
楚院长正在看一封家书。
满脸微笑的他突然抬起头望向了一个方向,喃喃自语道:“莫不是方行?”
他放下信,放进了抽屉里,打开窗户一跃而出,如同一道清风。
如果有人在这里恐怕是要失笑的,没成想白华院的院长竟然不走常路而是翻窗户。
楚院长已经到了,见到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那并不是书院里的天才方行,而是那天跟唐白的少年!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一个像书生的少年竟然修为这么强劲,竟然在冲击不惑!
古往今来,二十岁以前的不惑境界用手指都可以数得清,就算是书院里的天才方行,也只是刚刚踏进不惑半只脚,而这个少年竟然在冲击不惑,完完全全的冲击。
而且好像已经成功。
苏木悠悠睁开双目,眼里更是清明了不少,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楚院长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看着他。
苏木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你是一个天才。”楚院长喝了一口茶说道,现在他已经坐在了苏木的阁楼里。
苏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什么也不说。
楚院长道:“我能不能要求你一件事?”
苏木楞了楞,道:“院长请说。”
楚院长道:“书院大会有你一个位置!”
苏木又是一怔,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呐呐道:“学生已经输了。”
这回换到楚院长楞了,他忙问道:“输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书院里有谁能够赢得了这个少年的。
“嗯,输了。”苏木长舒了一口气。
楚院长问道:“输给了谁?”
苏木道:“石杰。”
“胡说!”楚院长瞪着眼道,“石杰不过清道高级的修为,你怎么会败给他?”
苏木低着头不说话。
楚院长问道:“是你故意认输的?”
苏木道:“嗯。”
“为什么?”楚院长问。
这个问题苏木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叹了一口气。
楚院长手指敲着桌面,过了半晌才开口道:“你若是不喜争斗,老夫也不便勉强,只是希望你能够与唐白共同进退。”
这三句话是很有学问的,楚院长表明自己极其希望苏木能够前去书院大会,又言明自己与唐白有些关系,属于苏木的长辈,长辈要求你做事,你有多少理由?就凭一个不喜争斗?
苏木只好叹气道:“学生也是学院的一份子,怎么不为学院分忧呢?”
楚院长拍掌道:“好!”
苏木发现了,不仅唐白脸皮厚,就连他的亲戚也……
苏木叹气道:“我实在不明白,方行已经可以有能力争得前三了,为什么一定要我去?”
楚院长道:“他的确有可能争得前三,但也有可能活不到那时候!”
苏木听完这句话心中一惊,忙道:“难道他有病?”
楚院长道:“他没病,身体很健康。”
苏木不解道:“那您怎么会这么说?”
楚院长问道:“你知不知道宋渠?”
苏木道:“廉院的年轻第一人,在户州城里不知道他的恐怕很少。”
楚院长道:“宋渠此人用的是剑,剑一出,必定见血封喉,所以绝没有人能够敢跟他一争高下!”
他说的自然是年轻一代中的人。
“何况他还有一个好师父,你也肯定听过李开花这一个名字,所以谁敢招惹宋渠?”楚院长道。
苏木自然听过这个名字,甚至可以说天下无人不识李开花,以三尺铁剑便令塞外百万蛮夷退兵百里,圣后曾经感叹:当代第一人!
楚院长道:“方行血气方刚,年少气盛,从不服输,我能够猜到他遇到宋渠绝对会出剑!”
苏木道:“结果自然是能够预料的。”
楚院长道:“所以我才让你去,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因为你能够向一个修为差的人认输,必定不会在意向一个修为强的人认输。”
苏木沉默了会,说道:“这句话颇有些伤人。”
楚院长道:“实话都是这样。”
苏木叹气道:“我心里有些不情愿。”
楚院长笑着道:“这句话也是句实话。”
苏木道:“院长可知我的底细?”
楚院长想了半晌,说道:“你叫什么?”
苏木笑了,说道:“院长连我的底细都不知道,怎么敢放心让我去书院大会?”
“我并不是放心你,我是放心唐白!”
苏木不再说话,也喝了一口茶,望着茶杯想了很久。
楚院长没有打断他,端着茶杯静静地在等着他的回应。
苏木突然问道:“宋渠是什么修为?”
楚院长心里一喜,笑道:“听说已经不惑中级。”
苏木叹气道:“我才刚入不惑,差他差得太远了吧?”
楚院长道:“不打就成。”
苏木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却也不知道叹的到底是什么,问道:“书院大会是什么时候开始?”
楚院长道:“下月初一就开始。”
“好,我去。”
唐白是跟着燕颜进门的,一进门就看见苏木苦眉愁脸的,便问道:“莫不是酒还没醒?”
苏木道:“我倒是宁愿醉得死死的。”
燕颜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苏木道:“我好像得去参加书院大会了。”
两人楞了半天,唐白才开口道:“我知道昨夜喝的酒是有些多,但肚子里的酒也不会留到现在让你说胡话吧?”
燕颜说道:“莫不是生了什么变故让你改变了主意?”
苏木叹道:“楚院长来找过我了。”
唐白瞪大了眼睛问道:“他疯了还是怎地?怎么会来找你?”
苏木道:“只因我入不惑时被他撞见了。”
“原来如此!”唐白点了点头,突然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苏木,“你是说入不惑?”
“是的。”
“你是说你已经入不惑了?”
苏木叹气道:“好像是这样的。”
唐白跟燕颜就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盯着苏木,燕颜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苏木抬起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半个时辰前。”
燕颜无语道:“我突然不想跟你住在一起了;”
唐白仰天长叹道:“不得了不得了,这乌龟是不冒头,一冒头那就得吓死人!”他又补道,“乌龟跑得居然比猛虎快,说出去简直没有多少人能够相信的!”
说出去的确是没有多少人会相信的,那简直就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但苏木这只乌龟好像真的比唐白这只猛虎跑得快,而且快了很多。
燕颜说道:“看来你才是书院里真正的天才;”
苏木谦虚道:“碰巧而已。”
唐白听他一说,大叫道:“碰巧?这也算碰巧?如果这是碰巧,我宁愿碰一千次一万次!”
但世间是绝没有一种事接连碰巧的,也没有一种事可以完完全全的巧的。
如果不是因为苏木本身修为稳步扎实,哪里能够碰巧入不惑?
唐白忽然发现苏木就像是一个解不开的迷,就算是自己从江东一路长途跋涉遇到过的凶险也比不上苏木的一个故事,他实在想不通苏木怎么会晋不惑,难道真的因为是苏木所说的碰巧?就算是把唐白的肚子挖开他也不信的。
燕颜问道:“大会也快要开始了,这一个月来你得紧张了;”
苏木道:“我为何要紧张?”
唐白楞了楞,大叫道:“你怎么能不紧张!你怎么不紧张?院长亲自来请你你竟然都不紧张?要参加大会了你也不紧张?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事你能紧张的?还是你一直都在假装淡定?”
燕颜横了唐白一眼,怒道:“说话能不能不这么说?”
唐白顿了下,没再说话。苏木笑着道:“人如果学会淡定,就会活得有些不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