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戎再次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幕——姜笙将自己整个人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小小的身体在被子里一抽一抽的，应该是在哭，就像某种小动物。

吊瓶还在淅淅沥沥的滴着水。靳戎看了眼被她扔在一边的药膏，知道她没有听话，没有好好涂药，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进了浴室，又洗了几遍手才出来。

姜笙听见他的动静就把头伸出来了，只露出一双眼睛，睫毛被她的眼泪打湿，看着很可怜。

靳戎伸手卸开被子，双手小心翼翼的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放在床上，让她乖乖的坐好。

姜笙很听话，坐好之后就一直傻乎乎的看着靳戎，眼睛里没有什么光，无精打采的。

靳戎不敢看她的眼睛，很难想象她都受到过什么样的虐待。

十一处刀口，小腿，肩胛，锁骨，胸口，深浅不一。

还有脚踝上和手腕上的青紫色淤痕。

靳戎呼吸加重，已经打过一通电话，可他现在更想亲自让沈原空生不如死。

他稳了稳心绪，拧开药膏，取了一块，重复起给她涂抹的动作。

姜笙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大哭过一场，情绪有些激动，凉凉的药膏涂在身上的时候痛的她浑身一个激灵，又不愿意错过靳戎熟悉的温柔的动作，咬住下唇，生生忍住。

靳戎感受到她的颤抖，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在肩胛上的刀口上一圈一圈的摩挲，似乎这样就能让伤口愈合的更快一点。

“这些，很可能会留下疤痕。”靳戎复又伸手摸了摸，声音很哑。

姜笙低着头不说话，这一身的疤痕，丑陋无比，大概是配不上任何人的了。

都是她自找的。

靳戎没有让她再回忆起那些不好的经历。

他不去问她这是怎么搞的，也不去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又取了一块药，涂在第二处伤口上。

姜笙情绪很差，看着男人认真的眼睛，有些恍惚。以后大概是没这种机会了吧，他就要结婚了，以后他的这种温柔都是给他妻子的，他的眼睛里看到的人也再也不会是她。

其实那个问题的答案根本不是不喜欢……

姜笙又想哭，今天似乎格外的脆弱，一看到靳戎就忍不住的想掉眼泪。

“为什么拔掉针头？”靳戎给她涂完了肩胛上的伤口，因为是领口很大的衣服，只用拨一下就可以，现在要涂胸口和锁骨的……

靳戎抬头看了眼她的表情，最终还是合上盖子，将药膏塞进她的手里。

“……”因为急着找你。

这句话姜笙没有说出口，药膏又塞进她手里，姜笙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再下面的地方，他不会再碰了。

“擦好药把粥喝了。”靳戎起身，刚刚他坐过的地方留下一大片痕迹，姜笙定定的看着，神情恍惚。

他就这样走了，在床上留下一大片痕迹，在她心里也是。就算是真的离婚了，她也不会去接受任何一个人了吧。

大概没有比他对她还好的人了，也没有这样一个让她心动的人了。

靳戎取下吊瓶，没有强迫她再打针，他的情绪和她的一样不好，一样不想说话。

两个人之间再没有多余的一句交流，靳戎拉开门出去，姜笙坐在床上发呆。

祝余就等在下面，靳戎今天一天都没去公司，所有工作都让他自己处理好，处理不好的就拿回来给他。

同时又让他买了两部新款手机，一款男士的，一款女士的。

祝余不会挑，只是买了同样的款式，分了两种颜色拿来。

靳戎眉宇间都是阴郁，接过手机之后便拨通了电话，祝余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要说的话，看着他已经开始讲电话，只好安静的待在一边，尽量不去听他讲话的内容。

“嗯，你看着办吧。”

电话那头是靳琛，两道不同的声音，是不同类型的成熟。

“不用给他面子。”

靳戎打完一个电话，又拨出顾鞘的电话，“有认识好一点纹身师吗？”

“怎么，你要纹身？”顾鞘有些好奇，靳戎一向是烟酒都不怎么沾的，将自己的身体管理的很好，怎么突然愿意破坏自己的身体了？

“嗯，对皮肤伤害小一点。”靳戎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别太疼。”

“你怕疼？”顾鞘觉得好笑。

靳戎没有多解释，随便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靳戎好不容易收了电话，祝余张了张口，还没说出来要说的话，姜笙突然出现在楼梯口。

只穿了一件领口很大的睡裙，两条小腿伤口斑驳，圆润的脚趾头光着踩在地上，楚楚可怜。

靳戎脸色微变，只撂下一句“先回去吧”，便头也不回的迎了上去。

祝余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开，还有些很要紧的事情等着靳戎处理，可如今这个状况……

他还是过段时间再来吧，就算现在让靳戎处理文件，他的心思也是全部在姜小姐身上的吧。

“怎么了？”靳戎扫了眼她赤裸的脚丫，她似乎很不安，圆润的脚趾头蜷缩在一起，一双大眼睛没有焦点。

靳戎干脆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脚背，让她踩着自己。地板被空调吹的很凉，她已经有些感冒，不能再受凉。

本来想直接抱着她塞进被窝里，可看她这么急急地跑出来，靳戎又觉得于心不忍了。她愿意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吧，只要还在自己身边，他会照顾好她。

姜笙没有说话，没有靳戎在她身边，她很不安，匆匆涂好药就追出来了，想知道他在哪里。他不在的话，总有种强烈的被抛弃感。

“把我的衣服给我吧，我该走了。”尽管不舍，可姜笙自觉自己不该继续待在这里。伤口处理好了，求他帮忙的事情他也答应了，再继续待下去，到时候等到她该走的时候，她会很难过的。

大概是会寸步难行吧。

靳戎脸色很沉，“走？我答应你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

姜笙一脸迷茫，她确实是都忘了，迷迷糊糊听到男人说了些什么，情绪似乎很激动，可是她都不记得了，她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