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宫这边,景帝也无暇顾及东方无忌的动作,正伏在案上批阅奏折,期间宫女不断地送上了莲子羹与灵芝茶。
“陛下,渊尽相国求见!”一个太监走到殿中忽然说道。景帝放下笔杆,说道:“让他进来。”太监应了一声,转身迎进了渊尽。
“参见陛下!”渊尽弯着身子行礼道。
景帝目光移向渊尽,干干净净的黑袍包裹着肩膀及身体以下的部分,不见一丝褶皱,白色的发丝轻轻地搭在背后及胸前,也不见一丝散乱,鞋履的前半边露在衣外,更是不见半点灰尘。
渊尽相国,还是那么大方得体。
景帝注视良久,这才问道:“你又去窥探东方无忌了?”渊尽将身子欠了欠,答道:
“陛下,臣今日事物繁忙,无暇顾及东方将军,臣在军队中安插了卧底,若有了情况臣会立即汇报给陛下。”景帝端起了印刻着金龙的祖母绿茶杯,用茶杯盖子绕了绕杯口,抿了一口茶问道:
“卧底?”渊尽答:“陛下放心,卧底乃是臣从军府中精挑细选的刺探,一旦东方无忌有了动作,那人会第一时间传达给臣。”景帝笑了笑,将茶杯放了回去。“他的事朕也没时间管了,你帮朕盯好他。”
景帝说完又撩起袖子抓起笔杆,在奏折上勾勾画画。景帝不再东方无忌这件事上多想,渊尽直起身子,抽动着血色稀少的嘴角:“陛下,臣以为,陛下还是多注意东方无忌与赤月宫之间的联系!”
景帝手中的笔忽然间一个颤动掉在了地上,沾着墨的笔碰黑了龙袍。“你说什么?”景帝容颜瞬间变得煞白,若是本国将军都与敌国有染,凌帝都覆灭,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渊尽见景帝的态度变了,又重新勾起笑容,说道:
“陛下放心,臣早已派人盯紧了东方无忌,大的动乱是不会有的,只是还需要陛下多费心了。”渊尽注视着景帝的一举一动,景帝出了一口长气,眯住了眼睛。
“下去吧!”
渊尽浅浅地鞠了一躬,退出了金陵宫,留下景帝一人注视着宫顶,目眩良久。
退出金陵宫后,渊尽没有马上回到住处。停下了看了看金陵宫的宫宇,以及周边蔓延到天际的乌云。
一个丞相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凌帝都的未来,最终还是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他身为丞相,却未景帝打理了不少杂事,例如将军的丧事基本上是他一手操办的,有时甚至还要百姓们的提议。
这就是文武百官眼中集荣耀与高等巫术于一身的渊尽相国!
金陵宫距离渊尽的住处,昏夜府,有很长一段距离。其中经过了夜市、贵族们的住宅、以及专门供景帝踏春的万花园。
按理说,万花园应当建立在距离金陵宫不远的地方,但由于临近市井的地方才可以找到地下水源,就建在了于贵族宅邸与市井之间,而昏夜府,就处于万花园与贵族宅邸之间。
渊尽走到夜市上,月朗星稀,叫卖的人,街上的年轻男女就成了这道风景上的主旋律。渊尽眼前晃动着无数来去匆匆的人影,仿佛一群行走与冥市之间的夜游魂。路边的人见了渊尽,也都纷纷指点着避让开。
热闹的灯火包围着他的瞳膜,刚刚下山那年,他带着白尽四处闲逛的场景慢慢浮现在脑海中。一会给她佩了一个香包,一会又在她月光白色的发丝上插一根花簪。但幸好,白尽在他的体内安然无恙。
他身为令人生畏,巫术高超的巫师,竟也有情有爱。
万物间的生灵都有其所爱。花草爱温暖的阳光,鱼虾爱清凉的溪泉。孰能无爱?只是不说而已。
“小坏蛋,快醒醒!”渊爵唤醒了体内的白尽,被嘈杂的叫卖声和渊爵的呼唤吵醒的白尽嗷呜一声就是一顿抱怨。
“吵什么啦,没看见本小姐睡觉呢嘛。”白尽顺着渊爵的目光看了看四周。“喂!这天都黑了,叫我起来干嘛,就不能明天再叫嘛!”要是白尽的本体就站在这里,渊爵真想狠狠地掐一把她细腻白嫩的脸蛋。
“睡睡睡,就知道睡!白天睡晚上睡,你是小白猪吗?”渊爵宠溺着说道。白尽借着渊爵的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继续抱怨道:
“猪?谁是猪,你才是猪!还不是因为这个身体太无聊了,没事可做。”这话说得,渊爵一口气没喘上来。这个小白眼狼,简直要气死他。
“小坏蛋,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你的本体没了还不都是自己闯的祸?要不是我把你收进身体里,你早在阎王爷那排队等着超生了!”
每当与渊爵吵架,白尽总是不示弱。
“哼!谁要你救嘛,大坏蛋!”这时候,渊爵就拿出了杀手锏。“哦?不需要,那我把你赶出来,你自己去找阎王爷去如何?”白尽住了嘴,除了嘴硬,她什么招都没有。
就这样,渊爵与白尽有说有笑地回了昏夜府。
景帝通常一人批阅奏折至深夜,待夜深人静时,才合住了布满笔墨的纸书,一个人走出来金陵宫。他是国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国君,而此时,却如同一个老翁一般疲惫不堪。
景帝看着空无一人的金陵宫,心中悠然生出一股凄凉。几十年了,他身边嫔妃无数,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读懂他的心。
唯有幼时一起玩耍到大的东方问鼎将军,为他排忧解难,为他扫平一切动荡,可时光终究是留下他一人苦度余生。
金陵宫午夜时没有灯光,一轮孤傲的白月时时笼罩着他的心头。他望着天上的明月,也望着自己的内心。不知广寒宫中可有仙女陪他一醉方休?景帝自嘲地笑了一声,垂月无意伤人心,只怕人共月伤情。
景帝被凌帝都上上下下的人众星捧月,但心中的孤独凄苦,谁又能懂?
正当景帝深陷孤独与悲凉之中,远处的人影却坏了气氛。
“夙兴?”景帝惊呼道。